大千世界的深邃玄奥永远使我们感到新奇,无论活了多久,永远会有一种事物,是我们未曾经见过的。比如狐蠓,如果不是偶尔在电视里看见,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还有这样一种动物,敬业而具探险精神的摄影家为我们介绍了它们,使得这些存活在莽莽沙漠里的动物兀然出现在我们的周围。镜头下的狐蠓长身直立着,前爪弯曲,特别像是在向谁恭敬地行礼,可前方只是苍莽的黄沙,狐蠓的长相柔和,没有狞厉的野性,很像作为萌宠的猫或狗,大而圆的眼睛,显得机敏灵动,小而尖的鼻头,显得乖巧可爱,尤其是它擅长直立,这点似乎是与我们人类相通,使我们觉得亲切的地方。狐蠓似曾相识,而又异乎寻常的模样吸引我在电视前坐下来?解说员已经明确再三地解说了它的名字,可我的问题是:孤蠓是什么?怎么会有狐蠓?这陌生而奇怪的名字使我陷入了广袤的无知和无可救药的天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物种,似乎远在我们框定的认识与经验之外,远在科学与技术涉猎不到的地方。
我对狐蠓的观感与它们的习性是矛盾的,从网上搜索来的资料显示,它们所有在我看来漂亮乖顺的外貌特征无不是为了应付严酷的生存环境,大眼睛,黑眼圈其实就相当于是一副功能卓绝的墨镜,使它们的眼睛有了可以直视强烈阳光的特异性,也可以防止沙子迷了眼睛,帮助它们避免被别的动物捕食,也帮助它们尽快找到食物,尖俏的鼻头是为了挖沙子,钻洞方便,甚至连它们背部及腹部毛色的差别也是为了利于保暖,显眼的长尾巴呢,直立时起到支撑的作用,尖利的爪子就是它们挖洞的天然工具,它们的周身就是一个设计精巧的严密的系统。在我看来,它们是孤独的,一只一只孤零零地矗立着,彼此之间似乎并没有交集的愿望,身前身后皆是无边的黄沙,资料却声称狐蠓是社会化很强的动物,以群落的方式生存,靠团体的力量战胜危机。
狐蠓的站立像是对人类的模仿,很容易使我们对它们拟人化,在电视片里,它们不仅有人类的名字,也似乎有人类的性情,哪个是懒惰的,哪个是任性的,争权夺利,你死我活的桥段也照样上演,也许是编导摄像们为了拍片子长期地和它们共处,渐渐地对它们生出了同情同理之心,我却看不出它们的分别,只觉得它们惶惶然站着,姿态是警惕的,各个都很不安,只有它们伏下来,聚拢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集体是安全,舒适的。据编导们的讲解,它们在集体中也是屈就的,只有雌首领才有交配权,才能生育,这就意味着这个团体里的其它雌性无权交配,也无权生育,雄性也是如此,只有雌首领的伴侣有权交配,想要交配延续后代,只好离群,找其它的组织里的雌性交配,这无疑使自己立于危险的境地,这样的强权制度自然逼出了叛逆者,也是最彻底的孤独者,它脱离了群体,去找配偶,要跨过很多障碍,可能遭遇沙漠狐狼,眼镜蛇,更可能遭遇其它群体的追杀,领地意识让它们的雄性首领拼命驱逐潜在的威胁,捍卫自己的权利。就算运气好,碰巧遇到肯于接纳自己的伴侣,伴侣所在的群体一定是不同意的,落得个落荒而逃的下场,那动了心的雌孤蠓因为身体上有了雄狐蠓的味道,甚而不巧怀了孕,遭遇同样凄惨,被逐出大家庭,时时面对生存的艰难。这是怎样为我们所不堪的故事呢,与人类的不堪别无二致。如果在遥远的美丽的干旱的沙漠里,一群如此灵巧机敏的小动物,却不得不坠入残酷的丛林法则,演绎适者生存,弱肉强食的大戏,那么,我们挖掘它们,解释它们,观察它们,是不是为了树一面镜子,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镜头推下来,真相暴露,它们颀长的身段原来都是相对而言的,它们就像小人国,就像微缩景观,体重不足一公斤,身高只有三十厘米左右,这么小的体量,居然能站能卧,能跑能跳,能钻洞,能掘沙,这么小的体量,怎么样不能活呢,它们站立时那重重忧患的姿态,那狐独,不安的神情,那眺望远方的身影,给我留下了一个世界很大的印象,在如此广大的世界里,微小的它们竟然也有生存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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