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国,南安。
南安的春天来得很突然,房檐上的积雪还未完全消退,路边的野草却有了醉人的新绿,一阵风吹过来,让人觉得有凉意。不足半月,这种新绿就开始席卷整个南安,这样的边陲小城能被人所知道的,也就是这别处没有的景色,若说还有什么,那么当地的“碧青醉”也算是极为有名的佳酿了。
城中靠北的位置,坐落着一院别致的院落,要说别致,其实别处也和此处一样,唯一让人觉得惊奇的是,院落中央那座高有近十丈的楼阁,细数之下,约莫有十几层。这样的建筑就算是在宛国的帝都也并不常见,可见院落主人非一般人。
此时在其中的一间屋子里,端坐着一位少年,少年长得异常的俊秀,剑眉朗目,眸间有一股英气纵横。“西极四十六,横五十八,是为仓覆”少年端详着手中的书册,一字一句缓缓地念着,同时紧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辰宸,怎么样,我告诉过你吧,这东西很有趣的,你看了就放不下了。”
不知什么时候窗户上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约莫和屋子里的少年年纪一般大,梳着乌黑的长发,脑后系着长长的丝巾,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意味在其中。但那眼神中的戏谑和嘴角那不可一世的笑倒是和他的气质颇为不符。
陆离不用回头就想到了来人是谁,正是名动帝都的月霁阁的公子夜念月。月霁阁的神秘不亚于一些流传颇广的传说,据传闻月霁阁位于宛国帝都的皇城内,宛国皇帝单独在皇城内划出一片区域,专供月霁阁。比这些更加神奇的却是眼前的月霁阁公子,夜念月。当代阁主夜孤风是夜念月的亲哥哥,在皇室内部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据说当代的宛城皇帝韦邡便是在夜孤风的推波助澜下才当上了皇帝,因此夜念月在帝都倒也是风头十足,许多贵族都去巴结讨好。
“比起这太微策,我倒是对你更感兴趣。”辰宸起身径直朝着窗户上坐着的夜念月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把手中的书册放到了衣襟里面。
“对我感兴趣?可惜,我喜欢的是女人,像你这么俊的少年,我要是个女人,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在帝都更出名的恐怕是你这张嘴吧。说吧,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辰宸看起来已经习惯了夜念月的说话方式,不以为意撇了撇嘴。
夜念月见辰宸不以为意的样子倒也不生气,鼓了股腮帮子,“听说南安有佳酿,在帝都也是十分少见呢,现在来到你的地头上,可不能亏待了我。”说完还挤了挤眼睛,一副不羁的模样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欠揍。
辰宸翻了翻白眼,转身回到了座位旁取出外袍,“南安的碧青醉就是帝都的皇帝都不能轻易喝到呢”,身后的夜念月早已不见了身影。
南安郊外,一两酒肆。
陆离和夜念月一前一后进了酒肆,“一两酒肆,这名字取得倒也有趣,这店主看来也是个妙人啊。”看起来陆离身后的夜念月对酒肆的名字很感兴趣。
二人刚进门,便有店伙计跑了上来,将二人迎了进去。
“二位是去雅间还是坐大堂?”
“去楼上,你这位置应该能看得到南安城。”
“好嘞,二位随我来。”
店伙计引着二人来到二楼,二楼的装饰和一楼的装饰大相径庭,桌椅并非是普通的松木,看纹路更像是宛南的水沉木,纹路长而不散,营造出一种静谧的氛围。
“呦!小二,你家主人好大的手笔,这桌椅值不少钱吧!辰宸,你快瞧瞧,上好的水沉木!”夜念月毫无他帝都贵公子的形象,一只手拉拽着辰宸的衣袖,另一只手不停地在桌椅上摩挲着。
辰宸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衣袖拽了回来,“你好歹也是帝都有名的贵公子,夜孤风的弟弟,我不信你没见过这些东西,别总装作一副乡下来的样子,我虽然对你有兴趣,可也看不惯你这副做作的样子。”说罢朝着夜念月翻了翻白眼。
店中的小二也是个机灵的人,听到辰宸和夜念月的对话,又仔细看了看两个人身上穿着的华服上复杂的纹饰,意识到这二位不是普通的贵公子。
“二位公子且先坐,先尝尝我们店里的冬青茶,您二位润润喉咙——”
店小二为二人摆好两个茶杯,提起桌上的茶壶,慢慢的倒上了两杯茶。
“两位公子,这冬青茶产自云国,常年积雪的山上才有为数不多的茶树,这些茶叶是东家上次带回来的,今日刚好新泡了一壶,二位公子恰好赶上了,赶快尝尝!”
“我说什么来着,这店的老板端得是个妙人,且让我尝一尝这云国的东西,哈哈——”夜念月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歪坐在凳子上,一条腿斜跨在另一张椅子上。
“这茶,嗯,入口有一股凉意,有种凉茶的味道在里面,入喉又会像烈酒一样回暖,颇有雪后初晴之意,甚妙,甚妙——”夜念月终究还是那个帝都来的贵公子,品起茶来像模像样,隐约有一股茶道宗师的感觉。“诶呀,你看我干吗?快尝尝这茶!”
辰宸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冬青茶一饮而尽。
“哪有你这样品茶的,你这是牛饮啊!俗人,俗人!”夜念月一脸嫌弃的看着辰宸,和他印象里那个南安翩翩佳公子完全不一样。
辰宸抿了抿了嘴唇,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小二,来一坛碧青醉,一条鲜鲑,用蘸汁清蒸,记着一定要今天上岸的,就算是活的,昨天出水的我也不要。”
“公子您放心吧!今早刚从河里出来的,保证鲜!”
“就这些,你还要些什么,自己点。”辰宸的语气有些僵硬,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夜念月,随后眼睛就朝着窗外忘去了,酒肆地处南安城南郊,离城门口并不远,半山腰的位置恰好能够望得见半个南安城。
“我好不容易来一回南安,你就请我吃条鱼,比那些帝都的老贵族还要抠门。”夜念月语气颇有些不满,但那满脸的笑意告诉辰宸他现在有多兴奋,“看在碧青醉的面子上,这次就不怪你了!”
“虚伪!”辰宸一直望着窗外,南安城中的屋檐上的积雪已经化了大半,天空异常纯净,早春的花才刚刚长出一些花骨朵,可他却觉得风中已经有了淡淡的花香了,“说吧!你这次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夜念月斜倚在桌子一侧,同样望着窗外远处的南安城,“我要去大夏。”
语气平淡,辰宸从夜念月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别的东西,沉默了片刻,“一定要去吗?”辰宸眉头微皱。
“一定要去。”
“可以,还有半个月我叔父的丧期就过了,到时再动身。”
“那这个,这半个月,你可得管我吃住啊,住那我都无所谓,这酒怎么着也得是碧青醉才行啊!”得到辰宸的答案,夜念月显得有些意料之中的高兴,跟辰宸耍起了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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