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枚落叶

一

风，一只疯狂鲁莽的手，终于平静了下来。大地那张疲惫、风雨布满皱纹的脸庞，显得更加平静美丽。我徘徊在巷子里，落叶遍地爬行，五颜六色的思念依旧无处不在。这里的落叶是折翼的鸟吗？

二

天空很高。云消散了。风也静了。原本只是一湾淡水，现在却清澈干净。如果说流逝的岁月是一本厚重的书，那么在时光轮转的日子里，每一片落叶都是卡在岁月流逝中的印记。

三

曾经深刻的思想和言语在现实面前显得那么肤浅。有时候人只能改变自己，却改变不了一些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门窗怎么关，窗外的秋风怎么挡？

四

或许大人的童话只是无力的虚构和杜撰，童年的童话才是真实而动人的风景。我曾经在童年的小巷里捡过落叶，时间在那里流逝，幼稚地猜想落叶为什么会从每一个枝头落下。我也曾在曲折的河岸上追逐一片落叶，把落叶想象成一艘船。一片落叶摇动着我儿时的梦想。

五

如果地球是一张纸，那么落叶就是写在纸上的字。当我阅读这些遍地的落叶时，我知道生命只是偶然，死亡是必然；也许对于生命来说，生命是短暂的，死亡可以是一种永恒。在一片落叶面前，不能说它已经死了。你可以看到落叶从每一根枝条上飘落下来，然后与大地融为一体，成为滋养万物万物更新生命的土壤。只要大地有生机，就会有落叶的气息，小小的表象的死去，就是永恒的内在生命。死亡是另一种生活方式。某人或某物已经死亡。但它的本质依然闪耀着永恒的光辉，它的精神依然指引着人们的灵魂。落叶，枯叶活了！

六

只是一片落叶，溅起午夜梦的波涛。如果生命是同一棵树，那么，包围着所有生命的过去，就是整个身体的叶子；当往事像落叶一样从生命之树上落下，秋天已经走过了生命，然后冬天就来了。生命枯竭，过去永存。死者活在过去。也许过去的一个偶然事件会带回一个生命或一个名字。

七

梦想开始的地方，春天就开始了。打开宝箱，所有击中宝箱的东西都是绿色的。风纤细的手轻轻撕扯着柳枝的弦，春天就开始了。在风雨不大的日子里，到处都能听到滴翠的声音。我知道，这些都是落叶化作了泥土，春天里，挥手洒下了眼前人间的绿意。

八

一只鸟叼着一片落叶在风中飞来飞去，它是想乘着落叶的翅膀回家吗？狂风呼啸，小鸟飞起来却一直在风中。鸟儿的家在哪里，在屋檐下还是在树枝上？哪里有爱，哪里就有回家的路。落叶会归根吗？

九

独立窗前，两根手指间点着一根香烟。一片落叶落在我书房的阳台上。两个随机的生命偶然相遇。看那被风雨剥去的斑驳的叶子，被风雨吹得皱巴巴的筋骨，让我读出生命和国度的重量。我把这片落叶收进书里。

十

秋天临近冬天。无论是树枝上的落叶，还是落叶，依旧在突如其来的风中沙沙作响、歌唱。生命的合唱。这首歌一直唱到天亮，我才从梦中醒来。阳光依旧灿烂。树叶在飘落。我看到最后一片落叶在我游过的水面上漂浮成小船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