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银海酒店那几年(1994-1997),应该是它最风光的时候。虽然不是经济发展最快速的时候,但有些人莫名其妙的特别有钱。我在那里是看过一些土豪的。
最土豪的应该就是黑哥,是某个村的村长。听人说他还参与走私。每次出入都带着七八个马仔。与港产片黑帮大哥的霸气与蛮狠不同的是,他们都是很友善的人,时常和我们开玩笑。对服务员尤其的好。我刚入西餐厅的时候,他点了黑椒牛扒,我听错了下单菲力牛扒。上来后他说没事,这份放这,再下一份黑椒牛扒吧。同事跟我说,黑哥只吃黑椒牛扒,不吃别的。如果是别的客人,最客气的是要取消重做。
黑哥豪气到什么程度?在别人去星级酒店吃一顿饭都自豪好几天的时代,他带着一帮马仔在银海酒店吃住玩直落。在餐厅花了几千元吃饭再去卡拉OK花几千元唱歌,然后住在酒店里。有一次他不知什么缘故去了外地几个月,因客房没有办理退房手续,酒店要求他把几个月的房钱交了,他发了一些牢骚,还是交了。我当时也替他叫屈,这钱花得太冤了。
过年的时候,有些熟客会给服务员发利是,但大多是10元的。一些老外知道我们的风俗,觉得好玩也给我们发,最大方的也就50元。黑哥豪爽,他会到中餐厅西餐厅卡拉OK厅轮流走一遍:“都过来都过。”拿出一叠一百元的红包,一人一个,甚至连厨房师傅和没有上班的人都叫转交了。
收客人红包是我们过年最开心的一件事。
另一伙走私的是张猗。她低调得多了,虽然也长住酒店,但出入都不会呼朋喝友,气质高雅,像极了企业高管,但大家都知道她是走私的。跟她往来酒店的,都是海关的人。她也一样,对服务员极好,每次送餐到客房,她都会给小费。
1998年,我从银海辞职到了深圳。有天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湛江破获了一个特大走私集团,配上一张张猗在法庭上受审的照片,依然的气质高雅和温柔恬静。
她和时任海关关长都判了死刑。
还有一些客人,你都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但他是酒店的常客,我们都对他很熟悉。有一次,我在上班,通过落地玻璃窗看到一个熟客拼命的往停车场跑,后面四五个人在追。他四五十岁左右,微胖身材,凸着肚子,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得出他跑得很吃力。后来还是给抓住了。他惶恐的表情我至今难忘,因为他也是对服务员很友善的人,有一年过年偷偷的塞给我一个红包,我后来打开看了,是一百元,这在当时是很多的了。我们听说,抓他的人是公安局的,至于他犯了什么事,至今不知道。
我后来听说,黑哥后来也出事了。他们,包括张猗,触犯了法律法规,受到惩罚是罪有应得。但是,因为他们曾经对我们的好,又让我觉得很可惜了。有时我觉得好人和坏人是很难界定的,有些好人做错了事,进了牢房甚至丢了命,有些坏人活在世上,平平安安的,好像挺滋润。所以,结论是什么?没有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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