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代人,大多是独生子女。我是,苏婉是,潘聪也是。可是潘聪说,红头发的女人给她带来了黄头发的姐姐。
我第一次见到那个黄头发的姐姐,正巧是儿童节。
六月一日,已经是夏天。今年的六月份里,清晨里的阳光温润而美好,并不是很热。我几乎能感觉到,我周围的植物们都卯足了劲,争先恐后地成长着。我想,二十多年前,也是一样吧。
那天早上,我刚刚被闹钟吵醒,尚且睡眼惺忪时,就看到爸爸从房门外跳了进来。呜呜呜......他吹响了一个“吹龙”玩具,还大喊着:“儿童节快乐!”
顿时窗外的所有生物四散奔逃,我被他巨大的声波冲击到,瞬间睡意全无,还挤出了双下巴。
“喊那么大声干嘛!”我妈妈在客厅,分明以同样的分贝来教训爸爸。一瞬间我看见爸爸也受到了强大的声波冲击,他抖了个激灵,也挤出了双下巴,惹得我哈哈大笑起来。
爸爸嘿嘿地傻笑了两声,又悄悄对我说:“快起来洗漱!有惊喜哦!”
我听闻有惊喜,马上动力十足——我飞快地换好衣服,就连洗漱的时候也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要知道,五年级的我早就到了爱美的年龄,虽然还不会化妆,但已经知道要少吃糖果,好好刷牙,一次要刷满三分钟,才能笑得好看。可那天我只刷了三十秒,就冲到客厅,准备领取属于我的惊喜。
当我坐上餐桌,看见爸爸从厨房里出来,手藏在背后,我就忍不住跳下椅子,冲到他的旁边。
“是什么呀,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我急不可耐地想绕到他的身后去,可爸爸还是不肯直接给我,也原地转起圈来。
妈妈也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两杯热牛奶。“好啦,快给她吧,一会蛋糕被你玩掉了。”
“哇哦!是蛋糕!”我兴奋地叫着。
“嘿嘿,当当当当!”爸爸果然从背后掏出了一盒精致的小蛋糕,放在了桌子上。
我兴奋得要死,大喊着:“吃咯!”
我三下五除二就拆掉了蛋糕的盒子,将一块一块涂满了奶油,插满了水果的蛋糕送进嘴里。很快我就吃不下了,蛋糕却还剩一半。
我摸着小肚皮,一脸满足地说:“吃不下了……”
“吃不下爸爸帮你吃好不好啊。”爸爸原本正啃着一个苹果,看我吃不下了,就用贪婪的眼神看着我的蛋糕。
“就只分你和妈妈一人吃一口!剩下的放冰箱里等我晚上回来吃!”我对于只有生日里才能吃到的蛋糕万分小气。
“好啦,快去上学吧,一会迟到了,没人抢你的蛋糕!”妈妈喝着牛奶,还在操心我的学业:“书包收拾好没有?作业做完没有?”
“当然做完了,那我先走啦。蛋糕记得帮我放冰箱!”说罢我回房间拿了书包,就打算出发。
我刚从房间出来,就看到爸爸也在舔嘴上的奶油,看来果真是吃了一口我的蛋糕。他还问我:“妍妍,晚上想吃什么呀?想吃什么都行,要不要去外面的饭店里吃?”
“我想吃你和妈妈包的饺子了!”我说着就出了门,上学去了。
那天下午学校没有上课,而是举行了一场六一节典礼。
其实这个典礼我不必赘述,想必各位猜也能猜到那是怎样一个流程——所有的学生搬上自己的椅子(不知道一二年级的学生能不能搬动)到操场去,静静地等待典礼开场。
第一个环节肯定是领导致辞,这个环节的掌声也是不可谓不热烈。然后就依照春节联欢晚会的形式来——每个节目前都有主持人深情的预告,节目包括小品、独唱、合唱等(杂技肯定是没有的)。
可是,那次典礼,苏婉要上台独唱。
那天下午,已穿上雪白长裙的苏婉,邀请我和潘聪陪她去表演台的后场化妆。
潘聪瞧了眼自己沾着油渍的校裤,讷讷地说:“我就不去了吧,我...我肚子,想去上厕所。”
于是只有我和苏婉一起去。
表演台的后场俨然是一片繁忙的景致:有不过桌子高,却依然穿着小西装,小舞裙的低年级同学,他们几乎是在任老师摆布,不怎么说话。
更有已然出落得伶俐大方,五官显出青春气息的高年级同学,有些男生甚至还会在化妆时和周围的人插科打诨,说些笑话,最后再被老师打上两下。
可苏婉一到,无论低年级小朋友还是高年级的大同学,都把目光投向了她。这是因为有一件事情,我之前一直没有说——苏婉是我们学校的毫无争议的校花。
我说过,我和苏婉从小就认识,可我第一次见她时,并没有觉得她很漂亮。
那一天,也是儿童节。妈妈对我说:“今天和我一起出门吧,去同事家。这是送去给妈妈同事的女儿的,她和你一样大,却身子弱,需要调理。哎,都快要上小学了,还不到二十斤呢。”
于是我第一次见苏婉,手上提了一大袋子草药,而苏婉正蹲她们家的院子里,拨弄着地上的草。
这时苏婉妈妈从房间里跑出来“哎呀,来啦,婉儿,快叫阿姨好。”
苏婉很乖巧:“阿姨好。”
我把草药递了上去:“阿姨好。这个是草药。”
苏婉妈妈笑着接过了:“快进来坐吧。”
进了房间,我挨着苏婉坐下。我问她:“你在地上,找什么呀?”
她打开手掌,许多三叶草弹了出来。她说道:“我在收集这个。”
“哦...”
我几乎有些愣住了。因为我看到苏婉的手腕,雪白得亮眼,而且纤细无比,青色的血管在皮肤底下隐隐跳动着。
当时我想着,这个女孩,好像长着鸟的骨骼。
苏婉看我发呆,便又说:“这叫三叶草。”
我抬起头来,看着苏婉的眼睛,说:“我知道啊。”
苏婉的眼睛,和她消瘦的脸庞极不成比例,让当时的我想到了外星人。
鸟类的身体,外星人的模样,这就是我第一次见苏婉的印象。
可仅仅过去几年,苏婉不知什么时候,从类鸟外星人,长成了仙女模样,又好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女孩子。
肤似白玉,绣眉乌发,双瞳剪水,朱唇皓齿——尽管脸上稚气未脱,却已担得上所有修饰美女的形容词。
尽管如此,那天苏婉的妆容,依旧是老一套:眼睛上涂了浅蓝色的眼影,脸蛋上抹着粉色的腮红,腭骨上沾了许多亮闪闪的晶片,头发帮着双马尾,又浅蓝色的丝带系着。我从小要是有什么表演,也是化这种妆。
可苏婉化上这种妆,却把我看呆了,也把在场的男生女生老师们看呆了。
当她登台,唱了一首歌后,我和潘聪在台下又听呆了。
在那歌声里,我觉得苏婉离我越来越远了......
典礼结束,苏婉朝我和潘聪跑来,又聚集了一路的目光。我觉得苏婉又离我越来越近了,而同学们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时,我甚至觉得有些自豪。
我们三人是一起回到教室的,期间,苏婉似乎很开心,我也很为她开心。一路上,她一言我一语,只有潘聪一路无言。可我和苏婉好像还沉浸在典礼带来的兴奋之中,没太注意潘聪。
到了教室,我们每个人的桌子果然被放上了一袋子零食——这是我们学校六一节的惯例。
我和潘聪,苏婉互相对比了各自的零食,然后做了小小的交换。接着我们一起出了校门,一路上,苏婉好像一个小黑洞,不断吸引着周围的目光。甚至第二天,苏婉还收到了满满一抽屉的情书。
苏婉的家和我完全不同路,一出了校门我们就做了分别,于是只剩我和潘聪继续走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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