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界石到公平的公路,叫做界公路。
不了解的人,还以为地图上标落了一个字呢。
从暗滩过来,搭乘界石到公平的339路公交车(终于被沿途的大车整怕了,灰尘又大,决定改乘公交车)。
到达公平时,正是中午,太阳当头照。
古道民谣中所说的:“脱节脱节-公平场”就是这里了。
但这句民谣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公平,是巴南区界石镇下面一个场,非常小,基本属于一条路贯穿全部建筑那种类型。
从公交站下去十几米,就是公平场老街的入口。
进入老街,我感觉时间瞬间倒回去了三十年。
(一)
这是一条很普通的老街。
首先,它的青石板路已被水泥路面取代,这并不符合一般老街的特征。其次,路边的店铺也说不上有多老,一些门面还是用现代材料新装修了的,门也是铝合金卷帘门。
但我觉得,这里有真正的老街气质。
首先从建筑上看,这里的建筑大都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很多是穿斗式建筑,建筑外墙是木结构和土墙,木柱都裸露在外面。虽然也有一些新装修的,但站在一起,反而有一种时代的巨大反差感。公平老街并不宽,大约也就3-4米左右,两边的商铺大都是传统的木板门,门前搭了很多塑料帘棚,远远望去,纵深感十足,颇有“千里搭长棚”的感觉。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明暗强烈,走在里面就像在历史的时光长廊中穿梭。
其次,街上都是本地的传统小店,如餐馆、副食店、药店、花圈店等,绝无时尚的连锁店之类,也没有写满小资语言的旅游店铺。更有特色的是,这里有很多家茶馆,我数了一下,不少于6家。很多老年人围坐在那里喝茶谈天,或打川牌、搓麻将,好不热闹。
最后,这里住的都是原住民。街上虽然有很多店铺,但大部分还是居民住宅。所以,街两边呈现的就是真实生活形态。有中年妇女坐在街边理菜,有人在街边洗头、劈柴,人们三五成群地围着某家门口聊天,很多居民家门前摆着长条凳,门上的屋檐挂满了衣服,小孩子在门口跑来跑去,有群鸡在街上啄食……
生活真实而悠闲。
老街的中段,有一棵巨大的黄葛树。
估计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巨大的浓荫遮天蔽日,下面有一条溪水流过。在阳下的照耀下,溪水闪着耀眼的光斑。
古意十足。
这里是小镇的中心地段了。
(二)
蒋师傅、60岁,在公平老街上经营一家摩托车修理店。
我与他答讪时,他正在修理一辆小排量的摩托车,地下排满了修理的工具和拆下来的零件。
“我原先就住在附近的农村,20多年前搬到镇上来住。以前这条街是青石板路,很烂了。后来政府改成了水泥路。”
我问他这里是不是以前的马帮路。
他点点头。
“我也只是听说过,以前这里是马帮到贵州的路。但具体我也没有见过。”
“那镇上还有不有马帮的痕迹?比如马帮曾经住过的客栈?”
他摇摇头:“没有了。”
我又问他,这里还有不有老居民可以去问下情况?
他想了想,又摇头说:“以前的老居民基本都搬走了,大多搬到了界石或一品。现在镇上的人越来越少,一些老屋已经没有人住了……”
“这里以前很闹热,但现在只有春节那会才闹热了。”他补充道。
听说我想拍点老建筑,他建议我到金鹅井去看看。
“那里好象还有一点,但好象没有人住了。”
告别蒋师傅,我慢慢往老街的尽头走去,越走越凋零,人气比黄葛树那段差很多,很多房屋都是空着的,大门紧闭,商店也很少……
城市化的影响在这里显露无遗。
(三)
中国目前正在经历一个人口的大迁徙年代,农村的人往镇上集中,小乡镇的人往大县城迁移,县城的人往中心城市迁移,中心城市的人往省会城市迁移,而省会的人则往中国最富裕的北上广深迁移。
越往上走,生活条件,救业机会、教育医疗等条件就会越好。
而人性天生就是向往过好生活的。
然后呢,就剩下一些被遗弃的老屋,荒无人烟的村庄,人口凋零的乡镇等。
而这种城市化的过程是一种不可逆的过程,是西方发展国家曾经走过的道路,在这个过程中,城市的虹吸效应是农村无法抵抗的。除非是城镇化已经完成,城市人口和资金才会开始向农村倒流和反哺。
而中国正在经历前一个阶段。
公平场这种小场镇注定将成为城镇化的牺牲品。
只有在春节时,这些地方才会因人口回流而再次热闹起来。
这种热闹可以从春节前一直持续到大年。
一旦过了大年,这些地方就慢慢恢复了寂静和萧条。
一切显得恍惚而不真实。
也许要不了多少年,很多人就回不去了,因为一旦把老屋和土地处理完,这里就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很多中国人正在失去那个传说中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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