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丹颖
抑郁是一场重感冒,但我们终将和它说再见……
病·身不由己
7年时间,抑郁症围困着张均朴,成为他挥之不去的阴影。2009年,父亲被诊断为直肠癌、母亲患上精神分裂症、公司遭遇瓶颈、马车突发事故、两个哥哥急需照料……多米诺骨牌式的接连打击,让生活、事业都正处于如日中天的张均朴,开始陷入人生中最难熬的日子。
“最严重的时候,有将近两三个月没睡觉,也困,熬着。别人讲的道理都懂,也想那么做,但是自己没有能力控制住大脑。我的肌肉基本没有办法放松下来,肩膀跟铁一样,特别硬……惧怕和人交流,一见到人就紧张、痛苦,每天的生活状态就是在家待着,窗帘一拉,能待上一个月不出门,这状态持续了两三年,想过自杀。”坐在北京5月雨后的阳光里,张均朴在自己创立的净悟真私宅烤全羊餐厅,接受人人公益和北京尚善公益基金会的采访。作为家中老三的他,日子曾一直过得有吃有喝、没有压力,而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变故,让他渐渐感到吃力,终于再扛不起更多的事情。
人物 | 张均朴:7年抑郁,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张均朴在接受人人公益和北京尚善公益基金会的采访,摄影/叶丹颖)
崩溃后的张均朴,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患上的是抑郁症,“当时老怀疑自己是身体有病,这儿疼啊那儿不舒服啊。”直到一位朋友向张均朴介绍了自己的姐姐——北京朝阳医院临床心理科副主任医师顾秀玲,张均朴就去找了这位顾医生,“在此之前,我实际上在医院查了很多病,总怀疑自己有病,做了CT等各种检查。最后去了朝阳医院的心理门诊,做完心理辅导,才知道自己患的是抑郁症。”
当张均朴把自己患病的消息告诉朋友时,朋友们都吓了一跳,“别跟我开玩笑了,你这么乐观的人!”在朋友们心里,张均朴始终是一副阳光快活的样子,几乎没有人相信他会得抑郁症。
药·致命转折
“确诊后就开始吃药,刚吃药那会非常恐惧,因为网上说的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后来下定决心,爱怎么地怎么地,该吃药吃药!”最起初,吃药解决的是睡眠问题,选择哪种药品、什么时间服药、用多少剂量、哪个先用哪个后用……都高度考验一个医生的水平,“用完劳拉以后,我用的是怡诺思,怡诺思是一种我认为比较好的药,它两头顾,既不让你太亢奋了,也不让你太抑郁了,用他们临床的话说就是‘比较稳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比较管用。一开始,我常年一天吃3粒,我觉得这个必须吃,因为我曾经断过两三个月的药,抑郁的失控感又回来了。”
痛苦中,张均朴常用《孟子》里的一句话砥砺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老天爷给你最痛苦的东西,实际上是它给你一次提升的机会,你不闯过这关、不走过这路,以后你在看待问题时,还是会和别人一样就事论事。而当你站在生死以外,再去看所有的问题,是不一样的,你会把它们都看作生命的过程,该怎么样怎么样,你着急也没用。”抑郁后的张均朴开始思考两个问题:一是人为什么活着,二是对死亡的恐惧。
抑郁症对张均朴来说,最大的委屈之一是不被理解,“确实是疼,它是神经疼,而且疼痛会游走,你想到哪儿,哪儿就疼,很多人不理解,就觉得你胡扯,‘你不就是心理有病么?’这时候需要人理解,因为我是从那个痛苦中走过来,知道那个感觉,根本不光是肉体上的痛苦,这种精神上的苦,你用言语、用东西是无法衡量的。”因为抑郁症导致的疼,张均朴的牙齿几乎都掉光了,“上面一排已经没有了,下面一排也没剩几颗。最疼的时候,只能扛。”
在服药两周后,张均朴的症状开始有了缓解,表现在浑身肌肉变得不那么紧,睡眠也有了改善,并且慢慢地能见一些人。张均朴至今都很感谢自己的心理医生,“一位好医生在救治病人中,得到的个人利益是很小的。顾医生在为我做心理辅导的时候,总是耐心地帮我推理、深入内心地引导我了解自己,有这样一个姐姐,是幸福的……实际上,抑郁患者不太需要所谓的朋友去劝他、去天天关注着你,这对他来讲,是非常紧张的,他无法真正帮助你,这时候就需要一些专业的人士。而我与顾医生的这种关系既远又近,她又是一名女性,所以有些东西你在跟她聊的时候,相对来说放松一些。现在,我们还保持着非常好的沟通。平时,顾医生还会义务地给医院的医生以及全国的医生做心理辅导。”
友·雪中送炭
在患病期间,一些真正的朋友给过张均朴很大的帮助。他说,很多人是不会做朋友的,真正的朋友,他知道,但什么也不说,就陪伴你。张均朴回忆:“比如我一朋友在西宁,他邀请我去他那,我绝对不去,或者我想带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去,他就跟我说,‘就你!一个人,过来!上我这儿来!’我不是抑郁吗?有时不会自觉吃药,他就坚持,‘你必须吃!’这样一次一次,在心理上就突破了自己……现在回过头看,那朋友说,当时见着我,就觉得这兄弟快挂了,但是又不能去说。他们家种花,就让我‘你负责把这枯的花都拿去剪了,你得去打水,早上起来你得去干什么,你必须几点起来去吃早点’,生活规律很重要,他当时就让我去动手,而动手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在那个状态下都是很抵触的,我就不愿意去,宁可自己想,这时候就得要有一些朋友或家人,或者有权威性的人,强制让你去干一些事情,光让你自己想肯定是不行的。”
(净悟真私宅烤全羊餐厅一景,摄影/叶丹颖)
张均朴对于一个细节印象特别深:“当时有一个朋友问我,你得了这个病,那你想干点什么啊?我说,我最想开花店,别的什么也不想,他说,那你就开花店吧。现在,花店就在这楼下,开张了以后就开始天天忙活,凑几个朋友在屋里喝茶什么的,朋友们跟我说,大伙给你掏个三四十万块钱,陪你乐,你别挂了啊!但对我来讲,这是负担,因为朋友对你的这种感情、对你的爱,让我不希望他们真的砸钱来帮我。”
“事实上,养花在这里面很难活,后来碰着个机会,大家伙都在吃着烤羊肉,觉得不错,就小范围地在这吃,吃着吃着就慢慢地变成了生意,你吃,我带着。”于是,就有了今天坐落于昌平一别墅区的净悟真私宅烤全羊餐厅,“《锵锵三人行》里的窦文涛和梁文道还曾特意打飞的来北京,到我们这家餐厅里,边吃烤全羊边聊天。”说起这段小插曲,张均朴显得有些骄傲。
在经历了抑郁这场7年劫难后,张均朴变得不再像以前一样开朗好动,开始偏向于一种静谧的生活方式。在净悟真私宅烤全羊餐厅内,摆放着许多张均朴心爱的物品,有古琴、佛像、香炉、壁画等。疾病是一场修行,如今的张均朴对人生的苦有了更多的体悟,他说:“有很多人说自己苦,自卑、压力大什么的,跟我这些事比起来,他们都不算大,你要让他们知道,你苦,还有很多人都比你还要苦,包括我这个苦,和我那哥哥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爱心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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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 张均朴:7年抑郁,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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