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姑娘

       二零零六年九月的一个黄昏，一个姑娘对我说：你爱北京，可北京不爱你。

       这个姑娘是我的大学同学，虽说同窗几年，却少有交集。我唯一记得的，就是在阶梯教室里，我曾把她掉在地上的借书证捡起来还给她。而她，当时连句谢谢也没说。后来我提起这件事，她笑着说怎么可能。

       毕业之后，这个姑娘消失了。我留在天津工作。一年以后，女朋友去了深圳。没过多久，我们和平分手。后来一直一个人漂着，直到渐渐厌倦了那座已经生活了八年的城市。身在北京的同学鼓动我去那里，而我当时的目标却是成都或者厦门。摇摆不定之际，我无意间得到了那个姑娘的QQ号。也许是闲极无聊，加了她的好友，彼此把同窗之谊又朝花夕拾了一遍。在看过她发给我的“最新照片”之后，我决定北漂。

       很快我们就在北京见面了，是在红庙的“老诚一锅”吃羊骨头。她的胃口之好着实让我印象深刻。后来，我们每次见面几乎都是从饭馆开始。我看得出，一开始对方完全是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前来赴约的。我甚至感觉彼此之间除了“吃”之外，话题乏善可陈。但随着见面次数增多，我们的关系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那是她唯一一次来村里的出租屋看我。晚饭后，我骑车送她去南十里居坐末班车回管庄。走在东三环路上，她突然问我敢不敢带她去路边黑暗的小树林里。在我自以为领悟了这句话的玄机之后，天真地以为一切已经开始顺理成章。直到我不得不说出那句话。

       我对她说：我爱北京。当时，我们正坐在朝阳公园对面的一家自助火锅店里吃涮羊肉。其实这是一句屁话，谁相信谁就是地道的傻逼。我从没单纯地热爱过任何一座城市。不管它如何历史悠久风景秀丽气候怡人，都不能让我心生半点留恋。我爱的，永远都是居住在城市里的那些有意思的人。譬如坐在我面前的这个瘦得让人怀疑患有甲亢的姑娘。但是当我在赴约的路上，亲眼目睹她挎着一个男人从马路对面翩然而过时。我知道自己已经丧失了向她说我爱你的机会。我只能说：我爱北京。我只能去爱一座对我来说还很陌生的城市。

       我曾想把这个“爱情故事”写成短篇，但开头之后才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写出的东西像个吐槽的怨妇，自己都觉得恶心。这个故事，最终我也没能完成。就像那个曾让我着迷的姑娘,最终不知投向了谁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