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心的宁静排却了自然的哗喧。
曾国藩早年病弱缠身,成名后“游心于老庄之虚静”。平生以“咬得菜根百事可做,世味淡薄身心无累”为法,终身以“不药(不服补药)”自诩,参以家法,独创养心十四条,日日磨炼,三十年后身体如常。
平生服膺苏东坡,欲步其后尘,修炼瑜珈术。对吕坤所说“置富贵、贫贱、死生、常变于度外,是养心第一法”玩味尤久。
上篇
【原文】
庄生云:“闻在宥天下,不闻治天下也。”东坡取此二语,以为养心之法。
尔熟于小学,试取在宥二字之训诂体味一番,则知庄、苏皆有顺其自然之意。
养心亦然,治天下亦然。若服药而日更数方,无故而终年峻补,疾轻而妄施攻伐强求发汗,则如商君治秦、荆公治宋,全失自然之妙。
柳子厚所谓“名为爱之其实害之”,陆务观所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皆此义也。东坡游罗浮诗云:“小儿少年有奇志,中宵起坐存黄庭。”下一存字,正合庄子在宥二字之意。
盖苏氏兄弟父子皆讲养生,窍取黄老微旨,故称其子为有奇志。
【译解】
在:自在,宥:宽容。庄子曾说:“只听说要让天下的人自在宽容,没有听说要统治天下的。”苏东坡就摘取这两句话作为养心的办法。
你在小学对此话都很熟悉了,可取“在宥”二字的训诂体会玩味一番,就知道庄子、苏东坡都有顺其自然的意思。
个人保养身心是这样,治理天下也是这样。如果吃药而每天更换几种药方,无缘无故而整年猛烈地补养,病情本来轻微而妄加药物强求发汗,那就象商鞅治理秦国王安石治理北宋,完全丧失了自然的妙味。
柳宗元所说的“名义上是爱护其实是伤害”,陆游所说的“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说的都是这个意思。
苏东坡《游罗浮》诗说:“小儿少年有奇志,中宵起坐存黄庭。”下句一个“存”字,正合庄子“在宥”二字的意思。
因苏家父子兄弟都讲究养生,采取黄老之说精微的旨意,所以称赞他的儿子有奇志。
中篇
【原文】
洽心治身,理不必太多,知不可太杂,切身日夕用得着的,不过一两句,所谓守约也。
古人患难忧虞之际,正是德业长进之时,其功在于胸怀坦夷,其效在于身体康健。
圣贤之所以为圣贤,佛家之所以成佛,所争皆在大难磨折之日,将此心放得实,养得灵,有活泼泼之胸襟,有坦荡荡之意境,则身体虽有外感,必不至于内伤。
【译解】
养心修身,理不必太多,所知道的也不必太杂,与自己切身相关,每时每刻都用得着的,不过一两句话,就是要守约。
古人患难忧虑的时候,正是他的品德、事业进步的时候,其功表现在胸怀坦荡,其效表现在身体健康。
圣贤之所以成为圣贤,佛家之所以成佛,其关键都在于遭到大磨难的时候,把心放得下,养得灵,有乐观的心胸,坦荡的意境,即使身体受了外感,也不至于伤到身体内部。
下篇
【原文】
自古圣贤豪杰,文人才士,其志事不同,而其豁达光明之胸,大略相同。
吾辈既办军务,系处功利场中,宜刻刻勤劳,如农之力穑,如贾之趋利,如篙工之下滩,早作夜思,以求有济。而治事之外,此中却须有一假冲融气象,二者并进,则勤劳而以恬淡出之,最有意味。
写字时心稍定,便觉安恬些,可知平日不能耐,不能静,所以致病也。写字可以验精力之注否,以后即以此养心。
万事付之空寂,此心转觉安定,可知往时只在得失场中过日子,何尝能稍自立志哉。
【译解】
自古以来的圣贤豪杰,文人才士,他们的志向不同,但豁达光明的心胸却大致相当。
我们既然办理军务,就处在功利场中,应当时时勤劳,就如忙于收割谷物的农夫,忙于赚钱的商人,撑船下河滩的篙工。白天做事,晚上好好反思,以求把事办好。
治理军事之外,其中应当有冲融气象。如果治事与冲融同时并进,则为国勤劳,又淡泊名利,最是意味深长。
写字的时候心情刚刚稳定下来,马上就感到安逸轻松了许多,由此可见平时遇事不能忍耐,不能静下心来,必然导致疾病的发生。
写字可以检验精力是否专注,从这以后就可以这种方法养心了。把世上一切事物想得非常轻淡,心情才得以安定。
由此可见过去的日子里只注重患得患失,怎么才能树立起宏图大志呢。
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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