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部小说可以用主人公默尔索在报纸上看到的那则故事作为一个小缩影,看似很荒谬,却又如此的合情合理:
“有个人早年离开自己的村子,外出谋生。过了二十五年,他发了财,带着妻儿回家乡。他母亲与他妹妹在村里开了家旅店。为了要让她们得到意外的惊喜,他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留在另一个地方,自己则住进他母亲的旅馆。进去时,他母亲没有认出他。他想开个大玩笑,就特意租了一个房间,并亮出自己的钱财。夜里,他的母亲与妹妹为了谋财,用大锤砸死了他,把尸体扔进了河里。第二天早晨,他的妻子来了,懵然不知真情,通报了这位店客的姓名。母亲上吊自尽,妹妹投井而死。这则报道,我天天反复阅读,足足读了几千遍。一方面,这桩事不像是真的,另一方面,却又自然而然。不论怎样,我觉得这个店客有点咎由自取,人生在世,永远也不该演戏作假。”(加粗这两句话,则是整个故事的基调)
我很同情默尔索,为他心痛,为他着急,为他难过,当然,也很钦佩他的勇敢。
开篇 “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在昨天,我搞不清。”这句话,似乎给人一种默尔索很冷漠的感觉,可是电报里确实没有写具体的日期,他无从知晓,重要的是,他知道:“妈妈死了”,那么,在他心里,一切也就不一样,于是故事开始。
他在母亲的葬礼上一滴眼泪没有掉,这个决定他此后人生结局走向的表现,是因为他真的对于母亲的无情吗?情感的迟钝吗?不是,小说最后一段有一句话:“妈妈一定感受到了解脱,因而准备再重新过一遍。任何人,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哭她。”在那一刻,他的母亲才是最重要的,似乎他的哭,会让这世间一切注意力都转移到他身上,他选择承受此后所有的异样眼光和不解,这是他对母亲最沉静的深情。就像是一颗鱼雷,扔进了海底,表面风平浪静,我们在上面只是看不到下面是怎样的惊涛骇浪而已。正因为如此,他简直累坏了,睡了十几个小时却依然差点爬不起来。
我猜默尔索也感受到了那份解脱,他也选择重新过一遍,于是葬礼后第二天找了女朋友,一起游玩一起看搞笑的电影。他答应周围所有人的请求,结婚、代写信、去警局作证……紧接着,他杀了人,并且是在毫无必要的情况下多开了四枪。而就在他来的那座海边小屋里,有一个爱他的女人,有几个计划好一起出游的朋友,是另一种截然不同并且被世人所称羡的美好人生。这一切真的怪太阳过于火热吗?也许是内心太凄凉吧。
在检察官看来,默尔索没有人性,没有灵魂,只是一个残忍的杀人犯,没有半点悔恨之心。用道德的标准超过法理的标准对他进行了审判。这一切看似也很荒谬吧,却也自然而然。
那他真的没有半点悔意吗?我想,选择承担死刑的判决,不进行任何的辩护和上诉,比任何言词的悔恨都来得有意义。 甚至他“还希望处决我的那一天有很多人来观看,希望他们对我报以仇恨的喊叫声”。
默尔索律师的辩护词虽然出现得极短,但那确实恰到好处地总结了他这个人真正的内在:“他是一个正派的职员,不知疲倦,忠于雇主,受到大家的爱戴,同情他人的痛苦。……为了让她享受到我力所不及的舒适,这才把老太太送进养老院的。”
我看到他对待这个世界或许存在着巨大的冲突,一方面他热爱这个世界,另一方面他确实觉得这个多活一天与少活一天没有多大区别。默尔索在监狱里的时候,渐渐放下了所有的欲望,也习惯了一切,并且觉得“一个人即使只生活过一天,他也可以在监狱里待上一百年而不至于难以度日。”我们总是觉得平平常常的一天索然无味,看着他的生活也一样,然而在他心里却是可以进行无穷回味并且不会无聊的日子。到底是谁更热爱生活和生命呢?那个最后想要净化他的神甫还是他?我已经有点分不太清楚。
小说中关于默尔索的父亲只提到过一次,他父亲有一次去刑场看砍头,结果回去之后就吐了好几次,然后再也没有去看过。小说结尾最后那句:“为了使我感到不那么孤独,我还希望处决我的那一天有很多人来观看。”总给了我一种感觉,他希望他的父亲能够来看他一眼,但他也知道,父亲永远也不可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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