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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李沐今年第三次考试。

        今年上半年她考了省考公务员，差一分进入面试；第二次考了临市的事业编，发挥失常，这是她第一次考外市的岗位，在她眼里，考公务员是为了离家近，考到市外去，那有悖初衷。可是几年下来的失败，已经将她的骄傲磨平，看着身边朋友考到外地去，从以前的风平浪静变成热腾腾的羡慕。这种羡慕是热烈的，激烈的，从未有过的像刀子一样的情感。

        上岸，终于可以从茫茫题海中解脱，对所有长期备考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死刑犯遇到大赦天下。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备考人，后面的动力来自于——不再备考！这是一个死循环，努力备考是为了上岸，可是何时上岸这无法预测，一次次的失败让人身心俱疲，可是一旦放弃就是前功尽弃，原来积累的知识会土崩瓦解，一路走来的韧性毅力会折戟沉沙，付出的所有时间变成一无所有变成看不见，摸不准，无法理解的虚无。所以，不能放弃，古人寒窗苦读十载，只为金榜题名天下知。以前科举制三年一次，现在一年可以考三次，甚至更多，比起古人已经幸福很多。

        李沐的第三次考试是市联考的事业编制。捉襟见肘的她，在支付宝借了两万块钱，报了培训班。她这次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抱着决战的信心，抱着必胜的决心。她刷牙的时候脑袋在想法律题，上厕所的时候在手机上刷题，走在路上也在看时事政治，她甚至希望睡觉做梦也梦到看书做题。

        李沐没有全职备考，她在一家办公用品公司当前台，这家公司主要和政府，医院，学校合作，这让李沐有了很多和各类体制内的人接触，一次次接触让她更加羡慕体制内。她甚至差点和一个单位的会计谈恋爱，那名会计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气质非凡，深深的吸引了李沐的心。可是在几次接触之后，李沐发现他们之间的接触，仅仅是男方欲望的泛滥成灾，仅仅是男方的喜新厌旧，而李沐反思自己，是否是真的爱，或许她看上的只是他的工作，看上的编制。她梦寐以求的是坚如磐石的编制，不是虚无缥缈的爱情。

        长期和体制单位的对接，让她考公的决心比其他人更胜一筹。这次的备考的状态便是最好的证明。接下来的两个月，她全身心的投入备考，终于等到考试那天，她觉得此次知识已经完全掌握，不论是哪方面的知识点，她都背的滚瓜烂熟，了然于心，为了确保保险起见，她提前一天坐车去了市里，为了万无一失，她住在了离考点最近的一家昂贵的酒店，考点是市三中学校，这是李沐第二次在这个学校参加考试。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洗漱，在酒店吃了早餐，检查准考证，身份证，两支黑色签字笔，两支2B铅笔，然后乘电梯下楼，此时离考试还有四十分钟，校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到校门口两百米的斜坡上挤满了车，各类培训机构在发放宣传单，发放所谓的必考热点，发放面试培训单，李沐穿过人群，挤到校门口前，学校的两个保安挺直了腰板，手里拿着对讲机，对讲机里传出滋滋噪音。等到八点三十分，校门打开，备考的人群像决堤的洪水涌进学校，像秋天的落叶飘进浩瀚的天空，像勇敢的军队冲向战略高地。

      一堂考试，两个小时。李沐提前半个小时做完，然后反复的检查，检查的反复，最后交卷，考试全程严谨认真，没有一点差错，交卷后，李沐长舒一口气，不论结果如何，今天回去可以好好睡一觉，不论结果如何，今天回去可以好好吃一顿火锅。她已经与世隔绝两个月，她今天下午回去要把自己还给那人间烟火。

        事业编考试，以前一周出成绩，这次半个月才出，李沐不敢查成绩，她盯着手机，双腿发抖。她闭上眼睛，仰起头回想起五年来备考的经历，每次考试都像一个小丑站在舞台上，表演着滑稽的动作，唱着搞怪的歌曲，换得轻薄的鼓舞。她终于鼓足勇气打开手机，又关掉手机，虽说这次胸有成竹，但是她仍然不敢，她害怕当第一名，担心和后面的分差不大，优势容易被吞噬；害怕当最后一名，分数会像利剑一样刺中心脏，一切的付出化为乌有。她害怕当第二名，腹背受敌的感觉让她精疲力竭，无处藏身。可这一切都还得面对。

        她终于再次鼓足勇气，屏住呼吸，夹紧双腿，双手攥住手机，点亮屏幕，点开网址，输入信息，网页跳转，看到成绩。

        她考了88分，排名第一。

      第一，第一，她激动起来，嘴里默念着。

      她甚至要跳起来，欢呼雀跃，放飞自我，这个小丑终于扬眉吐气了，这个小丑终于挣脱枷锁，这个小丑终于跨过笔试的大门，接下来就是准备面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