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空与北城,以星宿为名
“好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世间有一种情绪,无法用语言形容,粗狂而忧伤”。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名叫仓央嘉措的多情僧侣。在西藏,很多人知道他的故事。
“既生苦难我西行/何生红颜你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后来李荣浩的歌曲里引用过他的诗。
也是好多年以后,在黄昏镀金般的郊区柏油路上,听前排年轻的少年司机那样说话的时候,才认认真真地体会过这句话的意思。
彼时的车里播放着朴树的《生如夏花》,由张靓颖演唱: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痴迷留恋人间/我为它而狂野……
“最好是夜晚。”他说“夜晚的拉萨城繁星便布,灯火阑珊,从郊区看,很美。”
他这样说,我们都懂他的意思,他的故事里,藏匿着一股隐忍的悲伤。
在开出租车之前,他在拉萨宇拓路卖过花扇,和花甲之年的爷爷相依为命。
是好像,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但是很多事情,穷极一生也没有办法如愿以偿,就像我终究没有在柳州城见过那个叫后弦的歌手,也没有见到那座独木桥,昆明湖边也没有那家名叫“内牛满面”的牛肉面馆,至于湖北究竟有没有斯文帅气的艺体生,我也无从得知。
或者,不管徒步走过怎样的南方更南方,北方更北方,我和这个世界之间,仅仅隔着一场梦的距离,所以我比他们谁都明白,即使我行遍世间所有的路,也抵达不了内心深处那个寸草不生的地方。
后来,在柳州城的小餐馆听过金发碧眼的外国籍女孩儿弹中国古筝;在丽江小旅店,通过微信附近的人认识了一个网名叫“嗨,慢慢走啊”的纳西族小姑娘;在西藏清晨结霜的街上,接过一双结茧的手递过来的酥油饼;在布达拉宫转动的经筒前,遇到无数颗虔诚平静的心;遇到无数的苦难者,看他们心里供奉着那么多尊活佛。
你虔诚在选择以这样决绝的姿态阅览人间,以一种令人作呕的孤独感,并非我愿,别无他法。
以为在世俗之外,有一朵梅花会四季不败,只为我开。
以为在原野更深处,有一对会说话的稻草人守着小小的诺言,生生世世。
以为在山谷更底处,会有一只轻柔的麋鹿,忠贞虔诚地守着一朵花,朝朝暮暮。
以为在篱笆墙以内,还圈养着无限度的遐想,和一个小人国。
以为在黄昏景色的原野里,会有赶车人准时经过,披一身的霞光。
……
所以那个我所谓的远方,究竟有多远才能抵达,我自己也不知道。
陪着他们走过世俗之门,所有人以为,这样我就会笑逐颜开了,转身后,看旁边坐着的她戴着耳机轻轻地哼歌,却无端地滋生出一种莫须有的思念。对什么,对谁,对哪里,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者从一开始,我就从莫须有的罪名起步,向莫须有的罪名走去,反反复复,庸庸碌碌。
离家前的那几天,家里会时不时地飞来一只灰色的鸟,后来邻居爷爷说,那是一只幼雁,在南飞的途中,可能掉队了,选择收养它,请爸爸给它做了一个鸟窝,后来慢慢熟了,它就白天飞出去,晚上自己回来了。
离家之前,还对它说,你留在北方,我替你去看看家乡。
以为就这样诗意地行走于南北之间,它替我挨近故乡,我替它去看看它的家乡,第四天,爸爸打来电话说,那只还没有长大的雁子突然不见了,两个晚上没有飞回来。
再过了两天,爸爸打来电话说找到了,被二伯伯埋在地里,用来打野鸡的武器打死了。
……
当时我正在丽江古城看烟雨江南的婉约派姑娘表演手鼓,姿态拽极了。
所以你看,什么完美,怎样完整。
所以哪个都救赎不了那个,只是行色简单,心术端正地活着,免惆怅,免妄度。
而此刻,我只身一人游走在拉萨的大街小巷,在宇拓路第三条分巷,左边有五个藏族少年谈笑风生地走过,正对面的街,一家烧烤摊生意兴隆,你看,在街那边很多很远的地方,一个张扬大方姑娘在和花店老板讨价还价,笑靥如花。
我突然想起有一部名叫《公路美人》的电影,我讨厌那个叫安东尼的美女作家,我喜欢那个叫秀巴的藏族姑娘,是的,就现在,在小小的乐器店里,一个买吉他的姑娘,像极了她,或者就是呢。
也许明天,或者后天,也许等我听那些朝拜者念完了所有的经文,听那些流浪歌手唱完所有的歌以后,会离开这个地方,去往平原辽阔,牛羊满山的蒙古国,听下一个故事,遇见另一些人。
也许你在,或者不在。
哪一个轮回里写诗的大罗子去过拉萨吗,嘿,如果在转动的经筒前遇见,该怎样和你谈谈你的诗文拯救着怎样的人。而事实是,我并没有去过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遐想过后,我的世界,仍旧孤独地无药可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