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单骑绝尘去,
朝辞晓风暮雨还。
此去征途何时尽?
一程风雨一程山。
这是我半生蹉跎的真实写照。每当自己独力面对人生的重重难关,总有那种披挂上阵,横刀立马的悲壮感,悲壮之余仍不免感伤。久而久之,英雄迟暮,悲从心起,对影自怜,被院长美其名曰“怨夫”!
作为男人,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先天心理优势。无论在女人面前,还是在父母子女面前,这种优势就是:我是一家之主,你们都要依靠我。而这种优势往往会导致两种极端,要么颐指气使,老子天下第一,什么都得听我的;要么诸多埋怨,为什么老子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却得不到理解。我属于后者。
忙碌了大半辈子,怨了大半辈子,忽然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埋怨,这个世界还是没有改变。你埋怨的事照样时不时地发生,你埋怨的人照样令你不爽,而你自己还是会永无休止地埋怨下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真似个:
山重水复疑无怒,
柳暗花明又一嗔。
天长地久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
湛江至广州这段五百公里的高速公路,曾是我不堪回首的伤痛。这条路承载过我奋斗的梦想,也洒满我悲痛欲绝的泪水。每次踏上这条无法绕得开的不归路,我就好像在人生的噩梦里无限轮回,不知何时才是尽头。我哭过,伤过,痛过,恨过,却总要在梦醒未醒的朦胧中,再一次经历无比真实的梦魇,再一次单骑绝尘,泪洗征程。
很多人都说,时间会冲淡所有的伤痛,但那是回避后的遗忘,眼不见为净的自我安慰。可这条路却硬生生堵在我面前,每个月至少往返一次,教我如何不睹物思人、触景生情?这条路就像《无死的金刚心》中魔桶的入口,可惜我不是琼波浪觉,逃不出这没有出口的幻境。一朝踏上这条不归路,我就只能在路的两端不停地往返,心头的伤疤还未痊愈又要被一次次无情地揭开。
然而有一天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一位老和尚拎着一个大布袋走到我跟前,我问他布袋里装着什么?他却反问我觉得应该是什么?我茫然地摇摇头。老和尚笑着说:“你能想到的都在这里面,你所不能想到的也在这里面。”我说:“你牛逼吹大了吧?你那个破布袋装得下山,装得下海吗?”老和尚哈哈一笑,故作神秘地说:“你还真猜对了,何止江河湖海,整个宇宙都装得下!”我正想调侃他,谁知老和尚眼角都不扫我一下,转身扬长而去,一边走一边唱:
世界是个大麻袋,
芸芸众生里面呆。
我拎着袋子抖一抖,
你说那人儿会不会摔坏?
......
忽然我觉得天旋地转,好像那个老和尚正在抖动着他那个布袋子,将我和亿万众生连同山川湖海像和稀泥一样,在混凝土搅拌机里稀里哗啦地转动着,翻滚着……轰的一声巨响,一道强烈的白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突然感觉屁股疼得厉害,原来自己从床上摔了下来,窗外已日高三竿。
老和尚的歌声还在我耳边萦绕:世界是个大麻袋……世界是个大麻袋?我一边揉着摔疼的屁股一边琢磨,天啊,我竟然活在一个大麻袋里!生于此,灭于此,而这个大麻袋还是这个大麻袋!喜于此,悲于此,麻袋依旧是麻袋!沧海桑田,天翻地覆,麻袋仍然是那个麻袋!而我的喜怒哀乐搅翻了天,恐怕连一粒微尘都算不上,又于麻袋何损?麻袋又岂会怜惜于我?倒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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