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女启示

寻女启示

                    寻女启示

  陆夜在街上晃荡着，背上驮着一个大麻袋，四处寻找着“晚饭”的来源，终于在人潮中瞥见了那个绿色的logo，他激动的冲过去，把肩上的袋子顺势向边上一丢，不停的翻动着，许久，他隐约的看见了有半只脏兮兮的面包，他把手臂完全插进去，手在里面不停的摸索着，探出了个大概的形状，然后用力的把它抽出来，堆在上方的各种瓶瓶罐罐洒在地上。他把“晚饭”捧在手里，咧着嘴，随意的拍了拍，刚要往嘴里送，突然第六感告诉他有个人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他拨开油腻的头发，眯着眼，一个穿着米色大衣的男人走近，向他出示了一张证件，陆夜隐约的看见了名字那一行——夏江。好耳熟的名字啊。然后男人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您可真不好找啊。”

  陆夜的第一反应扔下面包扭头就要跑，但是肩膀被死死的钳住了，怎么挣扎也跑不掉，他跌坐在地上，看着那个男人，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现在警察都这么欺负人的吗？我又没犯事儿，干嘛抓我。”

  男人笑了笑，蹲坐在陆夜旁边。

  “那既然没犯事儿，见到我跑什么呢？”

  “你管我。”

  “我找您是想问一下......”

  “不知道。”

  “您都不知道我要问什么，您就说不知道。”

  “不想知道，每次你们警察来找我，都说是问问题，我如实说了，还都不相信，总之我都不感兴趣。”说完陆夜起身，捡起半只面包，扛着麻袋，转身要走。

  “我请您吃饭。”

  这句话把陆夜牢牢的钉在了原地。

  周末的夜晚，霓虹灯闪烁，小店老板端着一盘炒饭送到陆夜面前，他二话不说，闷着头，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饭。

  “吃慢点，我又不和您抢。”说着，夏江给他倒了一杯水。

  吃饱后，陆夜满足的擦了擦嘴，他解开绿色军大衣的双排扣，靠坐在椅子上，

  “喂，你找我要问些什么。”

  “啊，您认识林浩吗？”

  “林浩？”陆夜的眼神里多了些慌张。“是那个警察？”

  “是。”

  “他怎么了。”

  “前两天生了重病，走了。”

  “啊。”陆夜皱着眉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临走前，他嘱托我一定要查出那个案子的真相。”

  陆夜没再说话，调整了坐姿，把面前的白水当酒一样的一饮而尽。

  “您能说说三年前的那个案子吗？”说完，夏江从大一口里拿出纸和笔。

  “林浩没和你说过？”

  “说过，不过我想听当事人再说一次。”

  陆夜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上下嘴唇不停的张开闭合。

  “三年前，我是个包工头，爱人是一个环卫工，爱人在六月生下了一个女儿，生活虽然贫苦，但咬牙也坚持着，直到有一天，在小乡村的医院里查处女儿得了白血病，那时她才四个月，这个病的医疗费用我们根本承担不起，我想着带女儿去个大城市大医院检查一下，万一不是白血病呢，可是我们没有钱，为此我和爱人没少吵架，在七月二十三号那天，我工地工程完工，第二天是可以拿到五十万工程款，然而这也是我手下十几号兄弟的工资，我爱人一再希望先拿这些钱治病，我说这是别人的钱，不是我的，做人要有原则，为此大吵了一架，爱人带着我女儿离家出走了，第二天，我去拿钱的时候，才得知，钱已经被她拿走，于是我欠了一屁股的债，没过几天，从这个城市传出了我爱人被人杀害的消息，所以我来到这个城市，杀我爱人的凶手被送进了监狱，但是却没有我女儿的消息，我坚信她还没有死，我一定要找到她。”

  夏江的手不停摩擦着下巴，皱着眉头，而陆夜刚回顾完往事，沉浸在那样的伤痛中，许久夏江打破了沉默，

  “您想去看看那个凶手吗？”

  “你可以？快带我去。”

  “现在已经晚上了，明天我来找你，就在今天见你的那个地方碰面。”

  “嗯。”陆夜点完头，托着他的那个大麻袋，一摇一晃的走了出去。

  清晨的阳光洒进监狱的操场里，宏枯坐在地上，看着周围的一切，

  “喂，69号，有人找。”

  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编号就是69号。

  走进探监室，一个窗口前坐着一个男人，穿着绿色的军大衣，眼神从没离开过自己，有一个穿米色大衣的男人站在身旁。

  宏枯坐了下来，拿起电话，男人也拿起电话，

  “喂，你好，你是谁。”

  “我叫陆夜。”

  宏枯傻眼了，他根本想象不到三年前被自己杀死的女人的丈夫，三年后会突然出现，这次来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啊，你好。”

  “是你杀了我爱人是吗？”

  宏枯的手很不自然的架在桌子上，不停舔着自己的嘴唇，

  “是。”

  “为什么。”

  “生存。”

  “难道我爱人就不要生存了吗？”陆夜的声音提高了不少。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

  “对不起。”宏枯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那时候见过她身旁的一个婴儿吗？”

  “啊？”

  “我在问你有没有看见她身旁的婴儿。”

  “没...没有。”

  “没有？不可能，那是我女儿，说，你把我女儿藏哪了。”陆夜“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真的没有见过。”宏枯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是不是把我女儿也杀了。”

  宏枯咽了一下口水，“没有，没有，没有。”

  “你到底有没有人性，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把女儿还给我。”陆夜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喂，声音小点。”狱警用警棍敲了敲墙，指着陆夜，

  “还给我！”陆夜声音越来越大，宏枯的呼吸变得颤抖起来，“没有，我真的没有。”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了，不停摇晃着手，他看见了泪水从男人的眼睛里流出来，顺着他那个棕色粗糙的皮肤坠落在地上。陆夜不停的拍着桌子，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还给我。”渐渐的他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跪在地上，泪水打在白色的瓷砖上，宏枯动也不敢动。

  “好了，时间到了。”狱警拽着宏枯离开了，陆夜一直跪在地上，肩膀上下起伏着。

  走出监狱，夏江拍了拍陆夜的肩，

  “走吧。”

  “去哪。”

  “附近的福利院，也许被送进去了，也说不定呢。”

  “真的吗？”陆夜的眼里闪出一丝光。

  他们一家一家的寻找，终于在倒数第三家的时候，找到了些线索。

  夏江向院长出示了一张照片，院长皱着眉，看了很久，最终摘下眼镜，点了点头。

  陆夜如释重负的瘫倒在地上。

  “那院长，这个小女孩被谁领走了呢。”

  “我查一下...一年前被一个叫，莫奎的人领养了。”

  “好，谢谢。”

  夏江转过身，拉起地上的陆夜，

  “快，你女儿还活着。”

  “太好了，不过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啊？”

  夏江很想说也许存活的可能性不大，但他憋住了。

  “我们去查查那个莫奎，也许会有发先。”

  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腿上手上都是淤青，一个男人慢悠悠的走到她跟前，用一只大手拽起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拿起针筒，女孩拼命的挣扎吼叫，也无济于事，男人狠狠的扎了下去，女孩发出了一声尖叫，随即男人一个巴掌扇在女孩已经肿了的脸上，

  “哭个屁，闭嘴，不许出声。”

  越是这样，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大，男人丢下她的手臂，一个耳光接一个耳光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当他停下手的时候，女孩已经晕了过去，他喘着粗气，把医疗箱扔到她身上，转身关上了房门。

  夏江刚关上电脑，陆夜凑了上去，

  “有结果了？”

  夏江摇了摇头。

  “上当了，那个宏枯在骗我们，这个身份是假的。”

  “什么，怎么会是假的呢，你再仔细找找，肯定会找到的。”

  “放弃吧，我已经反复看了四遍了，确实是假的。”

  “你肯定在骗我。”陆夜吼着，拽着夏江的衣领。

  “你发什么神经，冷静一点，我骗你干嘛，有什么好处吗？”

  “你让我怎么冷静，自己的孩子还活着，明明很快就能找到，为什么，为什么是假的，换了你，你能冷静的了吗？”

  “但是如果想解决问题就必须冷静下来思考。”

  “少跟我在这扯淡，这样下去，也许本来还活着的说不定已经被那个什么混蛋莫奎折磨死了。这样下去，还不如我自己找呢。”

  “好啊，你去吧。”夏江也冲着他吼道。

  陆夜大叫着，举起的拳头眼看就要打上去了，夏江早已做好了会有这样情况的准备，他的策略就是不还手，不过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乱了他的阵脚，他用力扯下陆夜的手，掏出电话，

  “喂，嗯，我是...什么...好，我马上来。”

  陆夜凑到了他身边，

  “怎么了。”

  “那个宏枯有话想单独对你说，趁时间来得及，快去。”

  女孩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身上的伤刚刚才包扎好，男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成人影片，时不时的啧两下嘴，女孩缓缓的转过头，用看天花板的眼神看着他，男人被盯的心里有些发毛，把啤酒罐朝地上一灌，拉扯着女孩的头发，把她拖到电视机前，摁着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裤裆下，

  “看，看，看，老子他妈让你看个够。”

  说完，他脱下了裤子。

  宏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他第一次期待着有人来看望他，终于那个绿色军大衣的身影逐渐清晰了，他二话不说的，拿起电话，

  “喂，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说。”陆夜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沙哑了许多。

  “我知道你女儿在谁手上。”

  “什么！”

  “对不起，我撒谎了，您今天说的那些话让我明白了，我是个人，我不应该当一个畜生，我实在不忍心看着您那个沧桑的背影，您寻找女儿的执着让我感受到了世界上是有光明的，我实在不想再让良心受到谴责，这次我想当一回好人，所以我把一个隐藏了很久的秘密告诉你。”

  “说，快说。”

  “你的女儿确实还活着，三年前我杀了您的爱人后，把您的女儿卖给了我的大哥，叫汤驰。我想你们在福利院问到的是一个假信息，那是我大哥事先用那笔抢来的钱收买了院长，并告诉他如果以后谁来问这个事都说“一年前被一个叫莫奎的人领养了。”宏枯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看着陆夜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陆夜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突然他捶打着玻璃，

  “你他妈的还是人吗？”夏江努力的把他固定在椅子上，可是他那野兽般的嘶吼还是引来了狱警。

  “我知道，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了，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汤驰的据点在胜利路天桥旁的一个密道里。”

  陆夜疯狂的捶打着玻璃，夏江用尽全力的把他往外拉，狱警们挥舞着警棍示威，陆夜脱下一只鞋狠狠的砸向宏枯。

  男人在密道里吸着烟，提起裤子，躺在床上，女孩倚着墙，耷拉着脑袋，嘴边还残留着乳白色的精液。男人从床上爬起来，走向出口，他缓缓的打开窨井盖，突然一个黑洞洞的东西对准了自己，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慢慢的举起双手，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

  突然一个绿色的身影闪了进来，他看着墙边的那个女孩，眼泪喷涌而出，飞奔着冲过去，把女孩抱在怀里，哇哇的哭了起来，嘴里念叨着什么，汤驰依稀听出了“爸爸”这个读音，才恍然大悟，他扭过头看着夏江，冷笑着，

  “喂，你是谁啊，挺能耐的嘛，当年那个林浩要怎么没找到啊，哦，我知道了，是监狱里那只狗告诉你的吧。”

  “哼，少废话，汤驰现在怀疑你与一起失踪案有关，和我走一趟。”

  男人举起双手，夏江缓缓的从背后掏出手铐，突然男人一巴掌打掉了夏江的手枪，夏江根本来不及反应，男人一个拳头挥过来，正中夏江的下巴，汤驰架出格斗的姿势，

  “嚯，警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夏江冲了过去，和汤驰打在一起，

  “陆夜，快带着女儿先走。”

  陆夜擦掉眼泪，踉跄着站起来，抱着女儿一点点爬出地道。

  汤驰见势不妙，一个假动作把夏江掀翻在地，如老虎一样的扑向陆夜，然而很快他就应声倒地，双腿被夏江死死的锁住了。汤驰的双手不停的摸索着四周，终于他抓住了那个东西，朝夏江的腿上开了一枪，夏江大叫一声，松开了，捂着受伤的腿，跪在地上，

  “哼，警察也不过如此嘛，来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们恶人就不会有你们这些好人，不要指望能寻找到什么狗屁的希望光明，接受现实吧。”

  汤驰用枪抵着夏江的头，夏江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突然从汤驰背后伸出了一双手，它们还握着一个绳子，冷不丁的死死套在他的脖子上，汤驰没反应过来，手枪掉在了地上，他的青筋爆出，手指不断的扣着绳子，夏江大喊道：“陆夜，不要杀他。”

  可是陆夜此时已经完全的失去了人类的理智，爱人的死，自己受的苦，女儿受的侮辱，此时此刻让自己的血液沸腾着，直冲脑门。

  “砰。”下水道回荡着枪的响声。

  陆夜咬着牙，死死的拽住绳子，汤驰已经没了呼吸，很久后，他才松开绳子，看着面前的夏江。

  警铃声渐渐的清晰了，警察们抬出汤驰的尸体，把陆夜和他的女儿送到了救护车里，扬长而去，陆夜趴在后车窗，看着夏江一瘸一拐的被警察扶了上来，然后一个穿西服的人对夏江说了些什么，最后把手铐铐在了他的手上，夏江微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