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宝木笑
女权主义其实完全应该是一个温和的词，然而社会学中的“社会角色”概念让我们认识到人类社会男权认知体系确实持续了太长的时间，这让广大女性的权益长期以来受到太深的伤害，女权主义所要求的女性权益也就不可能温和地实现。从1789年10月法国大革命爆发后，一群巴黎妇女进军凡尔赛向国民议会要求与男子平等的合法人权开始，女权运动历经19世纪后半叶、20世纪60至70年代、90年代至今各个阶段，让人们不由感慨，虽然人类赞美爱情和女性的诗篇浩如烟海，但从根本上对女性的尊重和认可却是那样的艰难。有一点是需要特别引起注意的，那就是女权运动发展到当代，又分化为自由解放派、激进派、后现代派、文化派、社会主义派等多个派系，各种思想的冲击让很多女性迷茫，有的走上偏激，还有的又以“现实主义”的画皮推行女奴思想。
在这样复杂的女权思想中，人们反而忘记了女权最早的初心，也是整个女权的核心——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这实际上是女性在男权社会中屡遭权益伤害的根源，长期男权思想的熏染和灌输让女性容易站在某种附庸的角度思考，这是一种对人最大的伤害和摧残，其实偏激的女权派何尝不是因为没有真正的性别自信而矫枉过正呢。当克丽丝特尔•潘恩在《会赚钱的妈妈》中提出“慷慨生活”的概念时，我们从中感受到一种难得的心平气和，那是一种非常自信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作为女性，我没有必要很现实地去兜售什么“如何降服男人”的女奴思想，也没有必要很激动地去叫嚣极端的女权主义。这让人们感受到这是一个独立的、平和的、成功的女性在和你谈生活的哲理，这才是女权最理想的状态。
世界很大，但很多时候生活都是相似的。克丽丝特尔•潘恩是大洋彼岸一位类似“网红”的人物，她2007年创立MoneySavingMom.com博客，如今月均读者量达两百万，同时出书、讲演。如果仅仅是这样，《会赚钱的妈妈》应该早已湮没于鸡汤泛滥程度绝不低于我们的彼岸，然而，克丽丝特尔•潘恩同时还有一个角色，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平时很重要的工作就是在家教育孩子。《会赚钱的妈妈》虽然条理清晰地列出妈妈们如何赚钱的一系列步骤，但这些的基础是克丽丝特尔•潘恩的亲身经历和真实见闻，此岸的女性在其中能够感受到那种既要带孩子又担心家庭经济开支的主妇之忧。克丽丝特尔•潘恩的困境实际上不仅是其个人曾经的困扰，更是当下社会女性在家庭、事业与自我之间的艰难。我们必须承认的是，在家庭生活中，尤其是在有了孩子之后，女性所付出的精力要更多，就像我们周围的女性朋友们往往在家庭内外备受压力，处境艰难。
正因此，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在当代社会其实与女权运动启蒙时代所面对的并未有更大不同。这种主体意识的觉醒既需要基础，更需要自我价值实现的明确证明，用克丽丝特尔•潘恩在《会赚钱的妈妈》中的话就是“财务自由的重要”。没有物质基础的主义注定无法长久，自我价值实现的明确证明是更好的生活和更好的自己，虽然我们羞于或者恼于承认，但金钱在其中的作用不言自明。正如克丽丝特尔•潘恩所说：“金钱买不到幸福，实现不了机会均等，解决不了情感问题，给不了你目标”，然而“只要管理得当，金钱会成为令人赞叹的工具和资源，不仅能让人们生存下去，还能促使人们为了人生目标而奋斗”。当克丽丝特尔•潘恩和丈夫利用她写书和博客的收入实现财务自由，继而参与了国际至善协会的拯救儿童的项目，资助了130-160位多米尼加的母亲和孩子时，他们的多米尼加之旅“永远地改变了我们，在我们心里深处留下感动”，这实际上已经是心理学上常说的自我实现的巅峰体验了。
当然，财务自由是不能与女性的自我意识觉醒划等号的，因为女权是一个系统的概念，包括政治权利、经济权利、教育权利等各个方面，然而在积极争取经济自由的过程中，女性感受到了自我的人格独立和更多的人生意义。正如中国女权的先河人物秋瑾女士所说：“天下事靠人是不行的，总要求己为是”，在克丽丝特尔•潘恩追求财务自由的过程中，我们能够感受到那种“靠自己”的坚韧。而我们对于这种坚韧是不陌生的，中国古语云：“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注：此语有多种表述），说的是女子在性别角色角度和生理角度确实是柔情似水的，但是一旦女子成为母亲，那么将爆发极大的坚韧和顽强。恰如克丽丝特尔•潘恩，当她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必须要离职，她的家庭收入遭受重创，为了孩子，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克丽丝特尔•潘恩开始积极思索如何赚钱，这才有了后来美国知名的MoneySavingMom.com。
我们在克丽丝特尔•潘恩通过创业实现财务自由的过程中，还能体验到“为母则刚”更多的特点，而这些特点是女性更为独有的，也是值得所有人尊敬和学习的。克丽丝特尔•潘恩像很多女性一样有着非常坚韧的工作能力，努力工作和坚持不懈是她成功的关键要素，特别是女性一旦下定决心，确实闪耀着人类最为刚强的华光，比如克丽丝特尔•潘恩为了自己的网站域名不惜只身与国际品牌公司抗争。此外，与男性动辄要“指点江山”相反，女性更加讲求实际，是天生的行动家，正如克丽丝特尔•潘恩在回答一位抚养着一个婴儿和一个幼童的母亲时提到的，从小处着手，不要追求高大上和完美，行动起来更加重要。需要补充的是，“为母则刚”并非是一种一往无前的蛮勇，女性其实更懂得生活和取舍，就像克丽丝特尔•潘恩在杂志社工作蒸蒸日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平衡方面出现了问题，“如果不设限，事业会掌管你的生活”。于是，克丽丝特尔•潘恩果断选择离开杂志社，回到生活，寻找其他增加收入的方法，这确实是一次非常了不起的取舍。
既然，“为母则刚”中的女性有这样多的特点，那么为何很多女性仍然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财务自由之路？按照克丽丝特尔•潘恩的看法，这是因为广大女性即使能够在心中明白财务自由的重要，但对自身潜力的挖掘特别是在增资规划和计划落实上，还没有真正形成一种体系。比如，女性原本就在创业之路上有着很多障碍，所以需要做适合自己的事情，才能激发潜能，不然很多女性会被那些男权社会的创业门槛拦在外边，永远认为自己和赚钱相隔甚远。这种适合其实正是女性回归自己，争取自我意识觉醒的过程，书中这方面的例子很多，比如有的女性钟情于设计一些可爱的沙发套和椅子套、有的女性喜欢各种各样孩子用的吸管罐杯，那些在直男们看来不屑一顾的地方，克丽丝特尔•潘恩认为都是属于女性自己的商机。继而，通过科学规划事业成长，如规划自己的支出收入比、储蓄的技巧、个人的自我充实等，处理好路途中的障碍，如管理时间、生活和工作、应对外界的质疑和阻挠等，女性终将找到属于自己的特别是适合自己的财务自由之道。
当我们提到“为母则刚”的时候，有的人包括女性朋友也许会提出强烈的质疑甚至抗议，认为这其实仍是在“歧视”女性，好像女性就一定应该是个母亲的角色，就一定要拖着孩子围着锅台转一样。其实，这正是我们今天需要极为警惕的地方，因为世界女权主义运动从追求平等和政治经济地位，到如今成为全球和平及生态运动的中心，当代女权主义思潮对现代社会的知识基础、话语体系、价值体系等都提出了全面的质疑，女权主义正进入一个更加深刻、更加全面的时代。然而，正是这种情况，让女性在女权主义的惯性下反而伤到了自己，就像提到“为母则刚”也要进行批判。女性当然不应直接和母亲划等号，因为生育权是女性不可侵犯的权利，女性可以选择不做母亲，不应受到任何质疑。只是我们忘记了“为母则刚”实质上更深的意义层面是女性的母性光辉，不管女性选择做不做母亲，她们血液中的母性都是人类最伟大的瑰宝，延续着人类的血脉，更能够迸发强大的母性力量，这才是“为母则刚”的真谛。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克丽丝特尔•潘恩将赚钱从财务自由提升到了生活方式的选择，这就是她所说的“慷慨生活”。比起男性所谓的“江山如此多娇”，女性的伟大更在于这种激发自身潜力的起点，在《会赚钱的妈妈》书中有很多这样的母亲，她们创业的出发点简单而朴实，就是为了让孩子吃的好些、穿的好些、让家里好过些。当我们从教育流水线下线进入社会，真的感受到世态炎凉和生活的不易，我们就越发觉得实实在在的一点真心，永远比金光闪闪的各式牌坊要温暖，也更能激发人的主观能动性，人类无数最伟大的发明又有几个上来就是想要改变世界的？继而，当女性成功之后，很多女性的选择实际上和克丽丝特尔•潘恩是一样的，她们更加感恩也更懂得回馈他人，比如丽莎•乔资助了南非毛班的一个村庄，比如有的女性选择向教会捐赠。这并非说男性一无是处，而是说母性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一种“原力”，认识她、接受她、掌握她，女性将获得比形式激烈的女权运动更强大的力量。
也就是说，“为母则刚”真正的所指是母性的力量，这种力量将跨越女性的各种年龄段、种族、肤色和国籍，是人类最伟大的一种力量。而克丽丝特尔•潘恩所说的“慷慨生活”也不仅指女性在成功之后对他人的这种母性关照，更是指对于自身生命价值的重估和定义。正如克丽丝特尔•潘恩在书中所说：“用具有影响力的方式投资我的生活将使每一天都值得期待，我不必怀疑我的生命是否重要，我不必期盼自己能够找到值得投入时间好带来改变的事物，我已经知晓我生命中的轻重缓急，现在我只需要每一天醒过来，活出来。” 是的，女权激进派在今天走入某种死胡同也正是因为其只是一味强调性别的划分，表面上在强调女权，实际上在人为制造一种性别的对立，反而将女性视为了一种“性别动物”。真正的女权，真正的男女平等，是一种坦然的、科学的一视同仁，既承认男性、女性都有着自己的不同，男性有“父爱如山”，女性有“为母则刚”，同时，将男性和女性都作为人类生命体来对待，每个生命体都有权利选择自身的道路和追寻自身的价值，这才是人类社会未来发展的理想。
遗憾的是，在经济全球化过程中，全球范围内的贫富分化日益加剧，女性在贫困人口中占比逐年提高。部分发展中国家实行的“社会结构调整”政策更加剧了女性的困境，发达国家重新上台的新保守主义又使女性的抗争受到打击，联合国维护女性权益的政策在很多国家形同虚设，广大女性在许多国家仍然遭受着各种歧视，忍受着种种社会潜规则，甚至无法得到法律的保护。人类总喜欢给自己制定所谓“宏大目标”，世界上几乎所有国家都贩卖着各式各样的“强国计划”，但却总是对女性的权益选择视而不见。他们忘记了一个关键，女权并非只是女性自己的事情，这关系到人类基本的良知底线，更关系到整个人类、国家和民族的未来，诚如一部印度女权电影中所说：“权势之人、强壮之人不会让国家变强，女性强大、母亲强大、姐妹们强大后，国家才会强”。
更为遗憾的是，在男权社会时间久了的我们也出息没长多少，却把自己惯出了一身直男的毛病，喜欢明里暗里轻视女性的努力和付出。只是，扪心自问的时候，我们忘不了儿时母亲照顾我们的瞬间，忘不了少时妻子鼓励我们的剪影，在这个虽然在进步但仍然没有给女性应有平等的世界，她们总是那样静静地、柔柔地陪在我们身边，微笑听着我们年少时的慷慨激昂，称赞着我们壮年时的指点江山，抚慰着我们中年时的愤愤不平，照顾着我们老年时的风烛之躯……但我们从未想过她们也有着自己的豆蔻幻梦，有着自己的小小目标，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有着自己的生命之歌。如果可以，在“指点江山”之前，在“事业打拼”之时，请记得她们的付出和伟大，从一点点小事做起，真的站在她们一边，真的支持她们的选择，让身为儿子、丈夫和父亲的我们配得上她们温婉而坚韧的爱。
我最忘情的哭声有两次
一次，在我生命的开始
一次，在你生命的告终
第一次，我不会记得，是听你说的
第二次，你不会晓得，我说也没用
但两次哭声的中间啊
有无穷无尽的笑声
一遍一遍又一遍
回到荡了整整三十年
你都晓得，我都记得
——余光中•《今生今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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