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末年,十六岁的娉婷少女随着一队人马缓步踏入朱红的宫墙里。
悲别亲族,企求能承帝王之恩,然而宫中妃嫔大都善妒,少女娇俏美丽,面如芙蓉,因此遭到杨妃冷眼,被偷偷送进上阳宫,落得一辈子独守空房的结局。
在上阳宫的日子并不好过,帝王恩宠不过是虚妄的海市蜃楼,上阳宫的秋夜是无比的漫长,辗转无眠,只恨夜晚太过漫长,天又迟迟不肯亮。一灯如豆,晦暗不明,将人的剪影映在墙壁上,夜雨萧萧,一声声敲打着门窗,也打在少女的心上,长夜里一个人孤寂的听雨,烛火摇曳,明明暗暗中映衬着少女孤寂的眉眼,无端垂下几滴潇湘泪来。而春天的日色是那样慢,那样慢啊,少女独坐着看天,不知是在看飞鸟还是时卷时舒的云,天黑得那样晚,白日漫漫,长夜漫漫,时光被无限拉长,长到春花秋月都逐渐褪色。宫里的黄莺儿鸣叫的百啭千啼,本该让人感到欣喜,少女却满怀愁绪,厌烦去听。梁上的燕子成双成对,同飞同栖,又是多么地让人羡慕。
白驹过隙,黄莺儿归去了,小燕子飞走了,少女也变成了老少女,再也引不起丝毫的嫉妒。宫中长年冷清寂寥。她就这样独自送走春天,又迎来秋天,已经记不得经过了多少年,只知对着四角宫墙,望着天上的月亮,一遍一遍的看它东边出来,西边落下;少女已经见过四五百回月缺月圆,头发也沾染了月色,眉眼不复当时,她老了。当年一起被选的本来有一百多个,可是,日久年深,凋零净尽,如今剩下的只老少女一人。
皇帝感念她在上阳宫中年纪最大,赐了她一个“女尚书”的名号,可她穿的还是还是小头的鞋子、窄窄的衣裳;还是用那青黛点眉,把眉毛描得又细又长。庆幸外边的人们没有看见,看见了一定要笑话她,因为这种妆扮,还是天宝末年的流行样子,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这样装扮自己了。回想起少女初入宫闱的时候只有十六岁,如今已经六十了,这上阳宫里的人,是最苦的,少小的时候苦,老大的时候也苦。一生孤苦,无可奈何。
在上阳宫了蹉跎四十多年,少女熬成老少女,也没能等来帝王恩宠,她美好的青春年华在高高的宫墙里消耗殆尽,她既是妃嫔争宠的牺牲品,也是这种妃嫔制度的牺牲品,上阳宫里的白发人又何止她一个,在无数个“孤灯挑尽未成眠”的夜里,也期盼过自由,但是她们被锁在深宫里,月升日落,花开花谢,年年岁岁都是相似的,年年岁岁也都是独自一人,无枝可依,只能“白头闲坐,偶尔一声何满子。“
帝王为了自己的欲望,把无数妙龄女子幽闭深宫,剥夺并葬送了她们的青春和幸福。上阳宫里白头的老少女是无数女子人生轨迹的重复,她一生都没有获得人之所以为人的价值和意义,在愁苦绝望中读过一生。满腔孤苦,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上阳白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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