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是个丰水年。
作为地处秦岭北麓的崎岖狭长地带,丰水年可不是好事儿。
隔两天就下一场雨,一下就是五六天。顺屋檐而下的雨水好似永不知疲倦,疯狂地打在早已起了一排排凹坑的基石上,溅起一朵一朵的碎花。满是泥土的大地毫无招架之力,任凭泥水从身上奔流而去。汇集到农渠的雨水早已漫过边缘,摇摇晃晃地奔向前方。
好不容易盼到了雨停,结果老天爷依旧半阴不阳,躲在乌云里的日头羞羞答答,任凭你怎么呼唤就是不出来。那乌云,仿佛有千层万层,厚厚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农家人聚在一起,该谝的说头都尽了,再说也就是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没有了任何新的素材。快一个月没下田地了,农家人的手痒的很。田地就是奔头,没有了奔头,心里慌啊。
逮着雨停天气放亮的时辰,农人穿上雨靴,来到了地里。这是二分的一块田,之前种植了豆角,豆角用木棍打了架子,地里套种了高粱。也许是这块地肥力好,也许是雨水好,农人惊奇的发现,豆角菀上结着一串一串的豆角,每只都有一咂长,豆角微微弯曲,好似一轮一轮阙月,身上挂着晶莹剔透的小水珠,煞是令人看个不够。
当天傍晚时分,天气放晴。农人看着那即将落于西山的日头,格外亲切。双眼盯了好大一会,竟不觉丝毫的疲倦和酸涩。
天麻麻亮,农人准备下地时,一开门,眼前一片水帘。不觉苦笑,为不惊醒熟睡的妻儿,静坐屋里等着家人从梦中醒来……
一下又是五六天,这下可苦了妇人和孩子。妇人每天都为做饭找不到干柴火而苦恼发愁,孩子每次都为找不到一块干燥干净的地儿玩耍而哭闹不休。
终于有一天,在头一天晚上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天突然放晴了。六月份的太阳,火辣辣。不到下午,泥泞不堪的地面已有所凝结。第二天,依然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温度直线升高。一连三天,天天如此。地上再无雨水侵蚀的痕迹,农渠里的水也已恢复原位。农家里的杂草一下子好了许多,好多小动物被长时间的雨水憋坏了,此刻也出来透透气。撒欢的孩子们冷不防从一条蛇身上跳过,彼此相安无事。池塘里的青蛙呱呱叫个不停,待一阵脚步过来,突然间鸦雀无声。还没等脚步声远去,便又恢复一片聒噪的世界。
待农人再去看那块豆角地,豆角非常繁茂,个个如同胖乎乎的娃娃,抓着一根细小的绳子,顽皮地吊在藤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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