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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的三个一

长沙的三个一

作者: 关耳君524 | 来源:发表于2019-12-26 13:39 被阅读0次

    长沙,对我而言,就是三个一:一首词、一盘虾、一所书院。

    一首词——《沁园春·长沙》

    儿时,于老家,尝读教员文集,开篇便是《沁园春·长沙》,尤为喜欢。自此,长沙在我的心中,就不止是一个地名,而是一幅画面:滚滚的湘江不知疲惫地向北逝去,似火的红叶燃遍了整片山林,舟船在碧波荡漾的江面上你争我赶。鱼儿或跃出水面,或直抵浅底,鹰儿在湛蓝的天空中,或盘旋或高飞,全凭心情。每当我独自沉浸在这想象的美景之时,话外音:怅寥阔,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总能将我从想象中的湘江边带到九霄之上,油然生发出一股遗世独立,昂首问天的豪情。

    那时我就想,要来橘子洲看看。

    因此,刚至长沙,行李尚未放下,便马不停蹄地奔向橘子洲。初临橘洲,最先发现的是一片异常大的草坪。盛夏的阳光洒在青草上,虽少了露水的点缀,却显得格外绿。霎时对自然的冲动、对运动的渴望在心中交舞,只想放飞自我,在草坪上打滚,翻跟头,尽情地奔跑。

    跑着跑着忽然发现,岸边竖着一个木牌,上书“朱张渡”,一下子让我的思绪穿回了宋朝。乾道三年,37岁的朱熹自崇安始,跨越万水千山,抵达潭州同34岁的张栻探讨理学中的“中和”与“太极”。 由于在岳麓书院二人将学术上的探讨变成书院教学的内容,吸引了大批前来一睹风采的学子,导致马儿把水池里的水都喝干了。江对岸的城南书院看到此景,便也多次盛情邀请朱子前去讲学,每次张栻亦会结伴同行。时间长了,人们便把那个渡口,叫作朱张渡。想到这里,不由得觉着中国古人甚是可爱,即使不懂那些文人骚客讲的是什么,但对其尊重与喜欢缺丝毫不减。

    橘洲的尽头,是教员的雕像。青年的他,一头飘逸的头发,随风飘散,那饱满的额头,微微皱起,坚毅的目光望着湘江,嘴唇微张,像是在吟着,“怅寥阔,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一盘虾——口水虾

    北上之前,帆哥馋了我好久,说到了长沙,一定要带我去吃最美味的口水虾。我不屑地说着,“不就是小龙虾嘛”,嘴里却已咽下了口水。因此,游毕橘洲,我便直奔约定地点“湘水谣”。一见面,我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身板儿壮实了不少,德鲁大叔似的脸庞上多了几丝坚毅与胡茬。

    “来一份口水虾,跳跳蛙,臭豆腐,辣子鸡丁,麻辣牛肉……”帆哥娴熟热情地跟服务员说着,湖南的无辣不欢从菜名中便可略窥一二。

    麻辣牛肉的麻,跳跳蛙的滑,辣子鸡丁的香,臭豆腐的臭,均不及这口水虾来的痛快。盆里的小龙虾块头不大,但个个红亮诱人。手一碰,便知这虾被精心处理过,虾的腹部被划了三个“十”字刀痕,背部的虾线也已剔除。食用时,仅需双手轻轻一掰,虾肉便从壳中蹦出了出来。一吮,虾头,膏鲜而香;一咬,虾肉,质嫩而滑。由于接触面大,虾肉早已吸饱了汤汁。闭上眼,弹、嫩、滑、麻、辣、鲜,六种感受,同时在唇齿间,欢腾跳跃,交织共舞。

    帆哥一边看着我,一边叙说着一中的点滴,偶尔夹两块辣子鸡丁。他说几句,我吃一只;他说的开心,我吃的专注。不一会儿,我的额头便排满了汗珠,两眼温润,嘴唇与手已麻得失去了知觉。帆哥讲着讲着,我听得出神,小龙虾一个个从盘子里跳了出来。一只在桌中央挥舞着螯钳慷慨激昂又饱含深情地讲话,其他的蹲坐在原地用螯钳敲击着桌子,我听他们谈到了卓越班补过的课,谈到了常庄的大盘鸡,谈到了课上偷看的NBA,谈到了课间走廊的男生,当然还有那冬日奶白色的雾霾。

    “班长,班长”,那群小龙虾,忽然哄的一下都跳回了盘子,讲话的那只头也没回,螯钳冲天挥了挥,便也跳了回去。我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才发现小龙虾们只剩了壳,而我们已不知不觉地二十了……

    一所书院——岳麓书院

    一个盛夏的午后,我躺在凉席上,捧着余秋雨的《山居笔记》。读到千年庭院那章时,岳麓书院的种子便在我的脑海中种下。

    岳麓书院,门口悬一匾,上写“千年学府” 。再往里进,书院旧门,赫赫然写着“惟楚有材,于斯为盛” 。口气虽盛,然事实如此,让你唯有叹服。单拿清代举例,在这里读过书的,随手便有晚清第一重臣曾国藩、哲学大师王夫之、启蒙思想家魏源、军事家左宗棠、维新运动领袖唐才常以及教育学家杨昌济等等。更不提朱熹与王阳明均曾在此讲学了。近代运筹帷幄的事情,在这个庭院里被吞吐的差不多了。如此灿烂辉煌,在各大书院中真可谓首屈一指。

    书院很大,最里边藏着一个清幽的小庭院,庭院中有一片竹林,一条小溪,一棵古树。清晨,竹林沙,鸟儿啼,溪水叮,学子依傍着古树,响彻户外的书声在岳麓山的清溪茂林间回荡。不知是否也曾在某个清晨,与先贤们依稀回荡在山间竹旁的读书声产生过共鸣。这古树,屹立了八百年之久,由于枝叶过于茂盛,便垂下两条枝干充当受力点。古朴的树干上,光秃秃的,摸着却有时光的痕刻。垂下的分枝上,绿葱葱的,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枫藤。举头,想探寻枝叶的边界,却发现这庭院内绝大多数的树荫由他贡献。八百年,时光在他身上放慢了脚步。他看着朱张在此,激辩学术,三天三夜;他看着曾国藩在此,反复苦读,寒来暑往;他看着守仁于此,挣脱理学桎梏,宣扬心学。他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学子,来去;他看着一代又一代的王朝,更迭。王朝再变,他在夏日为学子遮起一片荫凉的使命不变,他就这样坚持了八百年。他可能就是这千年学府的气脉所在吧,此树不枯,灵气便不散。

    临走时,岳麓书院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两件礼物,一颗谦卑好奇的求知之心,一襟心系百姓的天下胸怀,至于离开的你,有没有带走,那就不得而知了。

    翌日初晨,天有小雨,岳麓山顶,雾霭浓重。沿山而下,游客极少,途中遇到了几个墓碑,有的写着黄兴,有的写着蔡锷。雨渐大,踏入云麓宫,门内几无一人,略带頹意,门外小铺摆着一个毛泽东的纸像。伞顶着风,又走了会儿,远远看到,一个人聚集的地方,想必便是那著名的爱晚亭吧。正值盛夏,少了满山红叶的映衬,这亭就在青山之间静静的呆着。

    告别了长沙,下一站要到哪里去呢?

    撑着伞,我默默地走出了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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