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15日,下班的路上,我感觉脖子有点痒,顺手去抓了一下,居然感觉有点湿湿凉凉的,像是捏破了一个小葡萄,我心里一惊,不会吧。
去年圣诞节,妞疑似水痘(长在额头),连续去了两天医院,被排除,没想到一周后的元旦,在身上又发了,这次长了大大小小20多个,医生一看就确诊了,于是打发在家隔离,也没给配药,就让自行涂炉甘石。我问医生:我们大人该怎么预防?医生看了我一眼:还怎么预防?你们都一辆车来了,要传染也早传了。
回家。把妞的吃喝洗漱用具都分开,每日数次给她身上涂炉甘石,并且尽量只我一人操作,避免其他人接触。单位的“黄药师”关照我:你要把她的衣服被子什么的全部开水烫过消毒!可是,那些天阴雨连绵,根本没处晾晒,只能烫洗内衣,一直等到妞好了之后几天,出了太阳,才赶紧换洗了被子。
妞的水痘进程很快,从发现开始第3天,便陆陆续续地结痂了,所以她还赶上了1月10的期末考试,虽然在家带她复习的日子比较煎熬。没想到她好了,居然不知不觉中传染给了我。
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灯,检查脖子,一看真吓了一跳,脖子往下我能看到的就有十几个红点,其中一个已经起了水泡。记得那天是周一,老牛在单位吃年夜饭,妞上舞蹈课还没回。我一边烧晚饭一边给老牛发了消息,他问我:你确定是吗?我说,基本上不会错了。一会妞也回来了,我喊我妈来看看背上有没有,我妈说:不好,背上更多!妞哈哈大笑,小孩子看来,估计觉得能传染给我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我给单位领导汇报:我水痘了,领导回:要医生确诊的吧。唉,都这个样子了,用现在每天听到看到的专业术语来说,是既有接触史也有明显症状。
考虑到手头还有处理了一半的事情,第二天我还是去上班了,提前跟办公室两个同事打了招呼,于是,其中一个自觉转移到别的办公室去了;另一个去年刚出过水痘,理论上有抗体,所以他一边监督我带上口罩,一边自己也去找了个出来,他说:不能大意啊,万一病毒变异了呢?
到了下午,我开始觉得头皮比较痒,摸上去,仿佛陆续鼓起了一个个包。当天,主要领导一天都在外开会,我给她发了消息:终于体会到长了几百个痘需要用刷子刷药的感受了!这位前几天还在跟我交流孩子长水痘、有经验的妈妈当下决定:要隔离的,快回家休息!那一天,我除了喝水,全天带好口罩,尽快处理安排好手头工作,下班回家特意晚走,避开高峰期,电梯下到一半,进来了两个女同事,我赶紧让出来去坐货梯了,她俩惊讶不已,面面相觑:她咋啦?
放在现在,乘坐电梯人人戴口罩,大家都心照不宣,但那会电梯里突然有一个戴口罩的人,见了面还主动回避,的确是太异常了。
是的,其实开头几天,我虽然知道水痘有传染性,但是认识还局限于只在发痘期传染,不直接接触患者还是安全的。所以16日晚上,17日早晨,老牛还徒手帮我涂炉甘石,因为背上长了好多,单考自己没法搞定。
如果不是送老牛去医院看病,我估计就是按照妞的模式在家涂药等待病程过去了。
17日上午,拉了两天肚子的老牛自我觉察不正常,让我送他去医院。我想反正去了,我也去挂个号,问问有没有对症药物。到了医院,我挂感染科,他挂肠胃科,等叫号的时候,他居然从门诊大楼也跑到了感染科,说是护士问了症状,建议挂感染科。一看,居然就是接在我后面一个号。
我先进了诊室。医生是个年长和蔼的老者,问了症状,检查了头皮躯干,一边备案上报一边跟我说:你这个情况啊,属于比较严重的,最好要住院挂水,同时也是跟家人隔离。我一惊:住院?从来没听过水痘需要住院啊!我跟医生商量:这不是学校刚放假么,我住院了家里小孩实在没人看啊。医生说,挂水么好得快一点,你要是不住院也可以,我给你开好药,你自己在家千万要注意。
千恩万谢去交钱领药了,老牛接着进去,一会他出来跟我说:让我住院。啥?又是住院?你住吗?老牛说:当然得住,我这就去办手续。
当时还感慨了一番:父亲与母亲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手续办好,老牛直接就病房里躺下了,我于是回家给他拿点日用品,下午再送到医院。到了医院心想,既然以后天天都要来了,不如去问问医生,能不能让我在门诊挂水。
和蔼的老头门诊已经结束,咨询室让我直接去找对面肝病门诊的医生,好在基本没有病人,我敲了门就直接进去了。这次是个更和蔼的年轻女医生,口罩帽子裹得严严实实,还戴了一次性手套,令人不由得望而生畏,果然这栋楼里防护级别要比别的科室高啊。我说明了来意,女医生说:是的,挂个水总归好得快,早点康复好回家过年嘛。
现在想来,大约是感染科就没有挂水门诊,或者是我这种情况也不适合去普通门诊挂水,女医生还是给我办的住院,病房设在三楼……肺病楼层。
单人病房开始,我还一遍遍跟来挂水来查房的护士解释:我就是挂个水,我不住这里的,我不要躺在床上,我就坐凳子上好了,我还能走动走动不然要坐僵了……每一个护士都耐心地跟我解释:你最好不要回去,你就是需要隔离的,你想,你住在这里,不也是对家里人的保护吗?最后,我只能摊牌:我老公就在楼下住院,家里还有小孩,我晚上必须回去。护士们妥协了:那你第二天上午来,可以晚一点来,但是一定要上午来!
于是,这层楼的护士都知道了我的故事。每换一个新面孔,都会好奇地问一句:你老公就在楼下啊?还有就是委婉地提醒:就算他在楼下,你也不能去照顾他,因为楼下不止他一个病人。我挂完了水还待在病房,路过的护士也会来问一句:你今天不是回家吗?……偶尔听见她们门口讨论:她挺逗的,病房里就她一个人还戴着口罩……妹子们啊,我哪里是怕我传染别人,这不是我脸上也长痘了么,我怕难看吓到你们啊!
从17日下午办入院手续到22日出院,我在感染科的肺病楼层待了整整5天,这5天,也是各类新闻网络媒体集中报道“新冠”进展的5天,尤其是21日央视采访钟南山院士后,防疫工作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我刚入院时,除了医生护士,医院里难得见到戴口罩的患者,我每天往来医院,戴帽子,戴口罩,明显感觉到路人差异的目光;而我自己,在与护士的交流中,以及挂水时无聊刷新闻的过程中,逐步被灌输,学习了隔离治疗的生活常识。老牛住院后,我还让我妈戴上口罩和手套帮我涂过一次药,后来果断放弃。每天上午,我给妞倒好水洗脸刷牙,安顿她吃好早饭进自己房间学习,再赶去医院。挂两袋水,大概需要四五个小时,挂完了就待在医院里等,等晚上9点左右家人洗漱好进房间了,我再回去吃晚饭,然后分别把碗筷用消毒柜消毒。涂炉甘石就自己动手,一手拿镜子,一手拿棉签,看不到的地方就不管它了。只要我在家,全程戴口罩,尽量不说话,说话也保持一米以上距离。我妈倒很不习惯,她估计心想:妞生水痘的时候我们不也过来了么,你搞得这么紧张。当然,我想她现在肯定不会这么想了。
晚上9点的医院21日之后,全国人民知道了原来新型病毒会“人传人”,一时间大家都急着买口罩,当时,大部分快递都停了,我搜了一下京东,还有次日达的口罩可以买,发给老牛,他不以为然,觉得只有武汉才会短缺。22日,我们都可以出院了,于是又一同去办理出院手续,回家的路上,我跟他说:两件事,一是我妈关照的去买菜买馄饨皮(老家的习俗吃个馄饨保平安),二是我去小药店看看还能不能买到口罩。果然,在菜场边上,看到一家貌似新开不久的药店,我进去找了找,老板娘问:你要买啥?我说口罩还有吗?老板娘说,别找了,都在我这边,就这么多了,卖完就没了。我过去一看,十个一包的大约还剩了20包样子,我买了3包,心想应该够用了吧。第二天,武汉宣布“封城”,全国上下进入了空前的全民防疫防控保卫战,我懊恼不已:应该把口罩全部买回来的啊。
我出院时,医生嘱咐我还要坚持隔离一周,不要出去走动。遵医嘱,哪也没去,收拾收拾东西回家过年。事实上,大家都自觉不出门走动了,年初一,看到我待过的医院被确立为定点收治医院,想到了我曾经每天路过的大楼东侧有个“发热门诊”的牌子,我想,不出意外,收治病房应该就是我待的那一层,年初二,看到推文里图片,那里的医生已经全副武装奋斗在一线了。
愿感染科和蔼的医生,可爱的护士们平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