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去我家玩啦。”门外传来啪啪的敲门声,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蹲在欣欣家门口等着。
“嘘。”欣欣从生了锈的防盗门里面隔着一层灰蒙蒙的纱窗对小姑娘小声说,“我妈今天在家,我不能出去。”
小姑娘有些失望地点点头,恋恋不舍地跟她告了别,蹦跶着离去。
欣欣小心翼翼地退到卧室里,关上门,上了锁。
她有些发愁地望着半张床,昨夜大雨,房间长久以来漏雨,这次又湿了大半张床,婶婶又被妈撵走了,今晚该怎么睡呀。
忽然,传来敲门声,门外一个纤细的声音传来,“欣欣,出来吃饭啦。”
“哦,来啦。”她将满面愁容收起来,挂上一张笑吟吟的面孔,露出那颗刚换掉的小虎牙。
饭桌上,暖黄的灯光把气氛照的很温馨,只是实在是安静的略怪异,饭桌上的两个人与这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欣欣。”妈先开了口,她给欣欣夹了一块切片炒的肉。
欣欣乖乖低着头夹起那块肉放到嘴里,齁咸。
默不作声地强吞下去,喝了一口汤。
“妈这次来,是想把你接到我那里去。”
门外又传来“笃笃”敲门声,欣欣抢在妈妈起身前便跳下椅子跑去开门,是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又回来了,她探进手来,塞到欣欣手里一把糖,欣欣低下头一看,是芒果味的软糖,酸酸甜甜的,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她站在门口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糖果,突然说,“妈我不跟你走,我在这挺好的。”
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回去抱着自己的洋娃娃,把它立起来,娃娃睁开眼,放倒,娃娃闭上眼,无聊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要是欣欣在就好啦,她会跟她一起给洋娃娃打针换衣服做饭。
“你不是去找欣欣玩了吗?”小姑娘的妈妈问道。
“欣欣妈回来了,不让她出来。”小姑娘答。
“臭丫头,胡说什么呢。”小姑娘的妈妈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小姑娘云里雾里地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大人真让人搞不懂,只是这娃娃,真是越看越诡异,她胳膊上发麻,忽然扔掉娃娃冲妈妈小跑过去,抱住她的腿,轻轻蹭了蹭。
很多年以后,小姑娘和欣欣都长大了。
小姑娘成绩优异,毕业后留在了大城市,经常出差旅行,见过了很多风景,回来便怂恿欣欣,“你真应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又大又美。”
“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座城市。”欣欣蹲在门口抱着膝盖望着远方。
小姑娘也跟她面对面蹲下,看着她家生了锈的防盗门忽然说,“我就去过你家一次,还没见过你妈呢。”
欣欣眸光微微闪烁,忽然弯起眉眼道,“胡说什么呢?”
没多久,欣欣家被划到修路的计划里,国家要赔偿一大笔钱,人家都说,欣欣这回发了。
可是,第二天,那幢房子里连仅剩的一个人也没有了。
欣欣的葬礼上,小姑娘才知道。
欣欣是私生子,只有妈妈一个亲人,还有生父留给的一套房子。
欣欣她妈,在她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死了。
欣欣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她永远也不会离开这里,她葬在这座城市里了。
又过了很久之后,她在门缝里发现一张小小的纸片,秀气的字体写了一句话,谢谢你那一天给我的糖果,它让我撑了这许多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