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给大家分享的有点特别。我摘选了几部分文字,来自于三本书:以中国为背景的《在中国屏风上》和《面纱》,以及以英国为背景的毛姆自传体小说《人生的枷锁》。
毛姆四大小说之一的《面纱》是以1920年的香港为背景写的。当时,46岁的毛姆和他的至爱情人杰拉德·哈克斯顿一同游历了很多地方,并来到了北京、上海、成都和香港等地。根据这次游历,毛姆创作出了《面纱》和《在中国屏风上》。
那个时代的中国满目疮痍,所以,毛姆笔下会有一些不忍目睹的文字描述。有很多人不喜欢看,把这些文字看做是毛姆对中国的歧视。
我想说的是,在毛姆的自传体小说《人生的枷锁》里,毛姆同样犀利地描述了他本国人因为贫穷而导致的残忍和黑暗。
所以,或许,毛姆只想揭露人性,而无他意。
如果把《人生的枷锁》部分放在中国的背景下,估计很多人会对毛姆义愤填膺,简直不要太歧视啊!可见,毛姆对自己国家也同样地不留余地。
您不妨来比较一下,会觉得毛姆有歧视吗?

部分一,弃婴。(选自以中国为背景的小说《在中国屏风上》)
一条踩出来的小路通向一座小塔,我沿路走上去。这是一座树桩形状的小塔,约莫十英尺高,由粗糙的石块砌成; 上面呈锥形,塔顶像小丑戴的高帽。
塔站立在小丘上,姿态别致,衬着蓝天和坡上的荒冢,倒也构成一幅独特的画面。
在塔脚下有一些简陋的篮子,杂乱地扔在那儿。我绕着小塔走了一圈,在塔的一边看见一个长方形的洞,约莫十八英寸高八英寸宽,洞口拉着根粗绳。洞里飘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
我突然明白这座奇怪的小塔是什么了。这是一座婴儿塔。那些篮子是装婴儿来的,其中两三只还相当新,放在这儿可能还不到几个小时。
而那绳子呢? 哦,你设想那些把婴儿带到这儿来的人,母亲或奶奶,接生婆或热心的朋友,他们也都有着人的情感,不忍心将新生儿丢到塔底(在塔的下面有个深坑),就用绳子慢慢放下去。
怪味就是腐烂发出的臭味。这时,一个活泼的小男孩向我走来, 他让我明白了这天上午有四个婴儿被送到了小塔。
…………
在我要告辞的时候,修道院院长问我是否费心看一下那天送来的几个婴儿(因为毛姆学过医)。为了劝说人们把婴儿送来,每一个婴儿她们给两毛钱。两毛钱!
“你知道, ”她解释道, “他们通常要走很远的路来这儿,除非给他们一些钱,否则他们才不会费这个事呢。”
她带我走进靠大门的一间小接待室,那儿的一张桌子上躺着四个新生儿,身上盖着一条床单。他们刚被洗过,裹在肥大的衣服里。床单掀开来,他们并排朝上躺着,四个扭动的小不点儿,脸红喷喷的,一副生气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刚洗过,也非常饥饿。他们的眼睛似乎特别大。
他们这么小、这么无助: 当你看他们的时候,你勉强笑着,但同时你觉得喉咙里一阵哽咽。

部分二,弃婴。(和上文的同一个情景也出现在小说《面纱》里,现在简单摘选如下。)
随后又去了第三个房间,里面不过是些小孩子,一个中国教徒照管着他们。孩子们闹哄哄地玩耍着,见院长进来便围上前来,一个个都是两三岁的小不点儿,长着中国人的黑眼睛和黑头发。孩子们抓着她的手,藏进她的大裙子里头。
她严肃的脸上现出迷人的微笑,抚弄着他们,打趣地说了几句什么,尽管凯蒂听不懂中国话,但她知道那是爱抚的意思。
她微微打了个冷战,因为这些穿着一样衣服的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发育不良,加上扁扁的鼻子,让她觉得不太像人,甚至感到厌恶。而院长嬷嬷站在他们中间,就像是仁爱的化身。
打算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们不让她走,一个个都缠着她。她只得微笑劝说,还要使上点儿力气才摆脱出来。他们全然不觉得这位伟大的女性身上有什么令人惧怕的东西。
“当然了,你知道,”走在另一条走廊上时她说,“说这些孩子是孤儿,只是因为父母想要摆脱他们。每送来一个孩子,我们就要付他们一些现钱,否则他们不愿意找这个麻烦,干脆就把他们弄死了。”
她转向修女,“今天有送来的吗? ”她问。
“四个。”
“现在,加上这场霍乱,他们就更不愿意让这些没用的女孩拖累了。”

部分三,这样的“意外”屡见不鲜: 母亲“一不小心”压死孩子,或者喂错东西。(选自以英国为背景的自传体小说《人生的枷锁》)
有些产妇住的房子在一条肮脏小巷尽头的破院子里,一幢一幢破破烂烂的小楼紧挨着,既不通风,又不透光。
…………
每间房里各住了一家人,白天的时候小孩在院子里嬉戏玩耍,大喊大叫,没有片刻的安静。四面屋墙早就成了害虫的老窝,房子里臭气熏天,害得菲利普连连作呕,不得不点起烟斗。
住在这的人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这里的人从不欢迎新生命的诞生,婴儿的父亲永远怒气冲冲,而母亲则一脸绝望: 又多了一张嗷嗷待哺的嘴,可家里的口粮还不够那些大点儿的孩子吃呢。
菲利普经常有所察觉,也许这些人盼着孩子生下来就是死胎,或者巴不得他们早点夭折。
有次他给一个产妇助产,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婴儿的母亲悲戚地尖叫一声,号啕大哭起来。产妇的母亲直言直语地说: “真不知道小两口儿怎么养活他们。”
“说不定上帝会把这俩娃娃收回去呢。”接生婆说道。
孩子的爸爸看看这对并排躺着的小生命,凶巴巴的脸上带着一种愤怒的神情,把菲利普吓了一跳。
这两个不受欢迎的可怜小东西引起了全家人的憎恶。菲利普觉得如果自己不把话说得狠一些,说不定没过几天就会有一场“意外”发生了。
这样的“意外”屡见不鲜: 母亲“一不小心”压死孩子,或者喂错东西,都往往不是因为粗心大意造成的。
“我每天都要来看一次,”他说,“我先警告你们,要是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医院的人会来验尸。”
婴儿父亲狠狠瞪了菲利普一眼,没有说话。他心里盘算着如何结果这双胞胎。
“主保佑这小小的生命,”孩子的祖母说,“他们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
菲利普发现,对于这些人来说,生命中最惨重的悲剧并非生离死别,而是丢了饭碗。生与死乃人之常情,寥寥几滴眼泪便能洗涤忧虑。
…………
菲利普随他来到一个臭气熏天的院子,这里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地方都要脏。产妇正躺在阁楼里,一张木床占去了房间的大半,床上挂着满是污垢的红色帷幔。
这屋子很矮,菲利普一抬手就能碰到天花板。屋里只有一根蜡烛发着幽暗的光,烛台上爬满了死虫子,尸体已经被烤得卷曲起来。
菲利普迎着光走上前去。产妇是个中年女人,衣冠不整、发丝凌乱。她此前小产过很多次,给出的借口是丈夫到印度当兵去了。
这样的谎话菲利普早就听腻歪了: 丈夫去印度当兵了。道貌岸然的英国人将本国法律强加到印度头上,害得这最令人头疼不耻的“疾病”肆意流行。到最后,遭罪的还是无辜的人。
回到家后,菲利普打了个哈欠,脱光衣服钻到澡盆里,他在水面上抖抖外套,看着几只抖落下来的小虫子在水面上挣扎蠕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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