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入冬开始，网上就不断刷新着各种消息。“临县红枣遭遇滞销”、“临县红枣丰收却只能喂羊”……无论是打开电脑，还是在手机的新闻app里，总能见到这样的标题扎眼。
这对于我来说，起初是毫无感觉的。对于枣子这个食品，常吃却不热衷，熬粥时扔几颗，作为口味的点缀，若是没有这样一味佐料，也无碍大雅；端午时节的粽子，还常和母亲抱怨，少放些枣，甜的有些腻。
所以，临县枣农的劳碌、彷徨、慨叹、愤懑，与我无关。
初探
好友阿文来电话，问我能否在周末的时候，和他回一趟兴县老家。他没有驾照，这个我是知道的，但回乡之路的坎坷，我更是体验过的。去年回乡5个多小时的路程，雪深泥泞不说，横冲直闯的大卡车让我心犹戚戚焉。
“不年不节的，为何现在回去？”我问他。
“忙着山西白酒网的项目，大半年没回家了，再说，我想看看临县的红枣。”他跟我说着他的想法，描述现在临县红枣的惨状，尽力争取我的同意。
于是，上路了。同行的还有白酒网的总经理军剑兄，据我所知，这是一位电商行家，他的同行，应该是要在卖枣上做一番文章了。
一路无话。车进入临县之后，车窗外的景色愈发单调，起伏不断的黄色丘陵和黑色干枯伸向灰霾天空的树枝，让这里显得更加凋敝。
我们先去了当地最大的一个红枣市场。偌大的市场空无一人，我们长驱直入，在场地中间画了一个圆形，又掉头驶出。场地上被风清扫地没有一点脚印和摆摊设点的痕迹，只有我们的车轮压下的车辙。“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我想着，把车开往山沟深处。
我们来到一户农户家中。听说有人来看枣，旁边的几户也过来了。我扫视着，竟没有发现一位年轻人，这里的人们似乎和古老村庄一起，像是没有年轻过。
聊天当中，我们得知，红枣已经歉收三年，年轻人们都外出打工了，只有这些从小和枣树一起长大的老人，还守着枣园，守着他们的致富梦想。
“没人收！收回来也卖不出去！”一位老乡说着，掀起屋后一片塑料雨棚，红澄澄的枣显露出来，倔强地告诉人们，这里并不是没有色彩。
踏进果园，让人不知道往哪里放脚，掉落满地的红枣基本上铺满了地面，树枝上还有更多的枣子在寒风中摇晃。
我捡起地上的一个，在衣角擦了擦，两手轻轻掰开，果肉溢了出来，我咬了一口，甜中微酸，没有想象中的甜腻，竟然十分好吃。我又捡起一颗，可是在我抬头望向满园的红枣时，我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可惜了可惜了……”身旁的老农嗫嚅着，小小的声音我心里渐渐振聋发聩。
相顾无言。“这里是革命老区。这里的老一辈估计都干过游击，可是现在还是贫困县。”阿文告诉我。我无言以对。
从来田头多无奈，三季辛苦一朝平。
可叹枣贱唯伤农，应怜躬耕入土中。
决定
“决定了？”我在电话这头听着，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决定了，公司的人都反对，不过我觉得不这么着，那么多枣怎么能那么快销出去。”阿文在电话那头斩钉截铁。
再来到临县，我们在临县红枣产业局的指引下，来到了当地最大的一家枣生产企业。这里有四个车间，我们在负责人王总的带领下，细致观摩。
从农民手中购到的枣，混杂着树叶泥土，被一箱箱倒进筛选的笼子里，从大到小被分成四级到特级的种类。之后工人们围着工作台，将生虫、干瘪、坏掉的枣子挑拣出来。新鲜好枣随即进入生产线，经过4道冲洗和筛选工序，最后推入到烘干车间进行烘烤，随后装箱打包。
走在车间，锃亮的流水线，干净的烘烤厢，空气中弥漫着枣香味。一个个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注视着我们，露出的眼神中渗透着希冀。
“我们现在也是尽量和枣农购枣，但是就算收回来也没法开足马力生产，生产出来也销售不出去，我们的工人也一年没有发工资了。”企业负责人王总搓着双手像做错事情的孩子，显然对拖欠工人工资的事情满含歉意，却又无可奈何。
“没有关系，我们是先款后货。”阿文跟企业负责人说，“先给工人们发工资，然后，全力生产吧。我们都要。”
想想之前阿文跟我说的义卖方案，我不禁吐了吐舌头。
阿文计划在山西白酒网的电商平台销售枣农的红枣，按市场价格平价卖，每6斤打包一箱，卖29.9元，包邮。另外，每购买一单，赠送一瓶汾酒集团正品晶质玉液白酒。白酒由公司买单。
也就是说，赔本卖红枣，枣农的滞销红枣卖的越多，赔的越多。
联想到临县红枣产业的凄惨现状，我也不知道该盼着阿文多赔点还是少赔点。
“销售回来的钱，继续购枣。得把这个循环快速地运转起来，枣农才能更快地收到过年的钱，送的白酒就是这个循环的催化剂和加速引擎。”阿文跟我解释。
奇迹
既然定了干了，那就尽人事，听天命。
微信公开课的前一晚，我抵达广州之后，接到阿文的电话，红枣明日开卖，销售链接已经做好，红枣和酒也已经开始打包。“一起期待吧。”我说。
第二日，在微信公开课现场为张小龙的出现兴奋不已的同时，我打开某宝，关注销量。
听课的间隙偶尔刷一下，销量就翻上几番，而且，翻番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已经无暇对刷新的数据再感惊讶了。
第一天只卖了11个小时，3万多单，平均每分钟成交46单，共卖出20多万斤红枣，当然，也送出去3万多瓶白酒。光是将所有快递单据打出来，就需要3天时间，全部打包完毕需要一礼拜。
“太出乎意料了！”阿文说，“现在的问题是第一批到的红枣不够，客服人员和打包人员也不够！”山西白酒网所有员工都分向客服和仓库，女生都坐到电脑前和买家沟通，男生一律奔向仓库，装箱打包，与此同时，两天又招录100多名装箱搬运工，阿文、军剑都钉在现场，指挥着装卸。每到饭点，两人又忙活着给大家递盒饭。
不过细想一下，也是在情理之中。临县红枣出名很早，是国家质检总局认证的“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温家宝总理到吕梁考察也进过枣园，经过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检测，临县红枣富含硒等微量元素，能抗癌，是“果中之王”。
“这红枣要一直卖下去！现在贴钱先让枣农过个安心年，等出了正月，还有后手，我们就要和枣农共赢了，得帮临县红枣夺回原来的市场地位。”阿文踌躇满志。
我自己也订购了两箱，也已经收到货了。我却没有跟阿文说，怕被说占他便宜。但今日喝着放有临县红枣的腊八粥，我却想到，百无一用是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挑，但我愿把这些经历都码出来，说给别人听。
因为我们是八零后。
我们已经有了担当。
腊八节快乐。
愿红枣的香甜，甜到你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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