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乔纳森在独自刻苦地练习飞翔；第二章，乔纳森来到“天堂”，对飞翔有了更高阶的领悟；第三章，乔纳森回到了曾驱逐它的鸥群，担任起飞翔导师；第四章乔纳森已经消逝，它的灵魂，还在飞吗？第四章曾让作者一度纠结：我为什么不毁了它呢？他自己也在问，似乎也有了答案：“可能这最后一章有某种魔力，能在我不相信它的时候仍对自己保有信心。冥冥之中，它在提醒着那些我拒绝接受的东西：统治者的力量和仪式会慢慢地、慢慢地扼杀我们选择生活的自由。”
所以，故事的核心看起来是飞翔，其实是另一个词：自由。
这个词，太奢侈。追逐与实现这个词的路上，代价太大，而且很多时候，徒劳无功。
海鸥，可以自由自在地飞翔
“成千上万只海鸥飞来，东躲西闪争抢一点早饭。又一个忙碌的日子开始了。”这是故事的开始，也是鸥群的常态。大多数的海鸥，满足于简单地飞到岸边觅取食物。他们不在乎飞翔，只在乎如何更轻松地饱腹。
而乔纳森，非同一般。他远离鸥群、海岸，飞到一百英尺的高空，一次次地练习，颤抖，坠落，又向上飞翔。
故事的主角，常常不那么合群。因为某些特质或者想法的不同，他们被同类排挤，被亲人误解，面临着被孤立甚至放逐的困境。“我是谁？”“还要坚持吗？”这一类终极发问，在这个过程中，也将在自我的内心反复博弈。
母亲问：“难道像大家一样就那么难吗？”
乔纳森试着顺从，听从父母的劝告。他努力像别的海鸥一样盘旋，争抢。可是，“他做不下去”。做这些事情令他感到乏味、痛苦。他抛弃了嘴里的鱼，抛弃了背后担忧的目光。为了享受飞翔的快乐，他宁可挨饿。
一千英里，两千英尺，他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你看这些描述：“他猛地向左翻，让右翼停下来恢复平衡，接着，翅膀又像燃烧的火一样扑扇，狂野地向右旋转。”哪怕极其小心，多次尝试，他仍有可能陷入可怕的、灾难般的失控中去。
当他再一次经历失败，石块一样砸向海面时。他也开始了自我的怀疑：“没有办法，我是一只海鸥，天生就受到限制......我必须忘掉这些愚蠢的想法，回到鸥群中，回到家里，做一只安分守己、能力有限的可怜海鸥。”
当放弃期待，停止思考的时候，肉身是那么的轻松，它获得了短暂的安稳。
然而，“不安分”的心，是不会因此而停歇的。黑暗的隐秘、高空的凝视、滑翔的姿态......甚至一只渔船，一次争食，一个普通的早晨，任何一星半点的东西，都可能重新触发他内心对于飞翔的渴望。睁开过眼睛，凌驾过风，再也无法忍受平庸。
这一次，乔纳森丢掉了自己沮丧的“誓言”。他继续尝试，甚至比之前更放肆，更投入，更痴迷。五千英尺，时速二十一十四英里！要么，被撕成碎片。要么，开创海鸥飞翔的新纪元。
他从空中一直飞到日落。哪怕头晕眼花，筋疲力尽，内心却是那么的愉快。他做到了，他完全做到了，喜悦的声音随着翅膀在震颤：“我们可以改变无知的状态，可以发掘自己与生俱来的优势、才智和技能。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可以学会飞翔！”
我们真的可以吗？
乔纳森用那么多的艰难换来的答案，并没有换来理解、尊重、崇敬，等待他的是驱逐的命运。因为，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相信，也没有人像他一样懂得飞翔的快乐。
他们习惯了无知，习惯了懒惰，习惯了按部就班。一切试图异化的言行，都是一场灾难！比起自我反抗与突破，自我欺骗，要容易得多。
所以，乔纳森注定孤独。他在远方的断崖旁，孤独地度日。
此时的孤独，早已与最初的孤独不同。最初的孤独里，充满了苦涩、难捱、未知。而现在的孤独，看起来是他人的放逐，其实也是乔纳森自己的选择。只有在孤独里，他才能完全地沉浸、专注。在孤独里，他每天都有了一些进步：流线型高速俯冲、在空中睡觉、自由地飞越雾层......他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的自由。
我们有过这样的时刻吗？
一点一点克服、攻破后所积累的掌控感。百折千回后的，豁然顿悟。
天堂，是一种完美的状态
乔纳森没有一直孤独下去，同行的两只海鸥带他冲破了云层，来到了另一片海岸。
在那里，他受到了由衷的接纳。“这里的海鸥和他心灵相通。对他们来说，生活中最重要的事就是执着于自己的最爱，并使它日臻完美，而他们最爱的就是飞翔。”
在那里，他遇到了真正的导师。海鸥吉昂对他说：“天堂不是一个地点，也不是一段时间。天堂是一种完美的状态。”
任何的东西都有它的限制，任何。所以，不要局限于完成某一个数字，抵达某一层空间。时空没有意义，因为它们永无止境。而完美的状态，可以存在于每一个人的身上。当你达到令自己满意的境界，并感到愉快时，它就是此刻的完美。
吉昂教给乔纳森的第二点，看起来与第一点相反。事物有限制，而我们自身，却可以不受限。当你充分相信这一点的时候，你就可以“随心而动”。海鸥如果能做到，就能完成“瞬移”。这很难理解，也很难实现。它需要你忘记原来的感觉，去拓宽自己的边界，重新定义生命。对于乔纳森而言，是忘掉原先飞翔的技巧、信仰。我们要忘记什么，才能更加轻盈呢？
一边忘记，一边吸纳。忘记旧的同时，就是在吸纳新的。冲破思想的枷锁，远比冲破身体的枷锁更为自由。你还是你，你又明明变得不一样了。别人看不见，但你自己能感觉到的那种脱胎换骨。
“乔纳森，继续努力，学会去爱。”
这是吉昂长老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世界上最难的事，是什么呢？
某种意义上，乔纳森已经完成了他自己。
他曾经渴望的，一只海鸥所能达成飞翔的极限，他做到了。那不可及的“完美的状态”，他在有所领悟。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留在那片理解他的海域，安然度日。但他选择了回去，如同最初的离开一样，毫不犹豫。
他奉献爱的方式，是“把自己领悟的真理，传授给另一只向往真理的海鸥”。
于是，他回到原先的鸥群旁，教那些“流放者”飞翔。他是一个多么尽职的导师，日夜守着，示范、指导、鼓励。他带他们感觉什么是“为了飞翔的乐趣而飞”，他重复地讲述一些简单易懂的道理：“海鸥天生就应该飞翔，自由是生命的本质，凡是妨碍自由的习俗、迷信和限制都应该摒弃。”
乔纳森没有高高在上，相反，他把自己放得很低。他从不吹嘘，也不认为自己“天赋异禀”。他相信每一只海鸥，如果他们愿意去了解真正的自我，并且开始实践。每一只，都有足够的能力克服原来的障碍。
对于鸥群而言，最难的不是飞翔的技巧，不是艰苦的训练，不是没有好的导师，最难的是什么呢？
“为什么世界上最难的事是让一只海鸥相信他是自由的？只要花一点点时间尝试，他就能证明给自己看。为什么这么难呢？”
让一只海鸥相信他是自由的，让一个人相信他是自由的。
这是世界上最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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