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韩军解读〈背影〉 生之背,死之影,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11,《抄袭、歪曲与炒作——李华平寻衅〈背影〉事件与学术不端》
12,《〈背影〉讨论文章汇集》
14,《 潘新和教授告诫:李华平不诚心做人、不专心治学,专走歪道》
22,被《语文教学通讯》拒发的多篇文章之一:从温儒敏评语谈韩军《背影》课
23,被《语文教学通讯》拒发的多篇文章之二:与李华平商榷为韩军《背影》辩护
24,被《语文教学通讯》拒发的多篇文章之三:语文教学不能再走回头路
原文
(1)
《想起韩军老师的背影》(2)
《想起韩军老师的背影》(3)
一
韩军老师这个年多少会有些纠结,这个冬天,我在遥远的南方想着他的“背影”。
“生之背,死之影,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样的一组短语,依次排列在眼前,像极了年迈的父亲奔波一生踩下的坑坑洼洼的脚窝。“生之背”,三字,短短的,是力量,是豪情,是负重行走,是坚韧拼争。“死之影”,还是三字,还是短短的,是颓废,是孱弱,是无奈的等待,是辛酸地被笼罩。“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长长的,重重的的一行字,是走在我心里的触动我痛楚的一行字,我很自然会想到追求意义和原则的生命之重所体验的沉重与痛苦。“压倒她的不是重,而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米兰·昆德拉最终让耗尽生命的能量的托马斯走向了存在的极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的父亲呢,在这冷冷的冬天,越发的枯槁,如那丧失了活力的老树,眼神中无所谓沉重与苦痛无所谓悲欢喜忧,残存着一点希冀等待着春天苟延着岁月,慢慢等待着以生命之轻得以解脱的结束。
我看这行字,不用看《背影》,我就会想到我的父亲,在这个冬天熬过却不知道会在哪个冬天承受不住的父亲。他实在是老了,老得让我开始不敢正面看他。他的脸,像一亩沉睡的荒田,再怎么样的阳光和雨水,都很难催化他冰冻褶皱的面容。他的手,像一树枯瘦的枝杈,再嫩绿的春风,都不忍心让他再承受萌芽的惊喜。生之背,死之影,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谁的父亲不是这样,谁做父亲不是这样?再年轻的生命的脊背,再怎样能负重如履平地的身躯,最后都是要在死亡的光影中等待离去。新年的烟火,在黑色的夜空中绚烂,最终也只是辉煌了一瞬惊讶了一时,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原来终究都要用寂寞来偿还。如同韩老师的课堂旁白,原来,不管是过去的现在的,不论是已逝的还是未来的,壮年的、将逝的,生命都是一样的历程——徘徊在生死之间。
我的父亲就这样走着,给我这样的背影。
生之背,死之影,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我的父亲,我,甚至韩军老师,还有更多的人,我们都会是一样的生命,我们都会有一样的生命承受,我们都会有这样的背这样的影,在生命的时光里或蹒跚或轻捷或沉稳或摇晃地走。
我从没听过韩军老师的现场课,《背影》或者《大堰河,我的保姆》,可我和韩老师晚餐同桌过,就那一次,韩老师的背影,镌刻进了我的记忆里。2010年的三月,浙江金华,油菜花还没有完全离去,还在春风中摇曳着芳香。“新语文论坛”的晚餐,我和我的同事还有其他四面 八方的语文老师坐在一桌,一位满头白发身着红色衬衫的“长者”很孤独地坐在其间默默不语。我问老师来自哪里,他说是北京,那时我还没想到他可能是韩军,其实这桌所有的人都没想到。韩军老师在我的思维中应该是很年轻的很青春的,能用那如此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去吟唱语文的,应该是激情的歌者。我们只管各自吃着,各自喝着。可是,后来,他说他是韩军。我楞了,随即是愧疚,是悲哀,是敬重,浓浓的,为平添的白发,为岁月蹉跎的沧桑,为语文老师赤诚的情怀。我敬了他一杯酒,不只因为他是韩军老师。黯淡中,我望着韩军老师融入夜幕的背影,高高的个子有些前倾,红色的衬衫最后也是敌不过吞噬而来的黑暗……
现在想来,那个急匆匆地行走在语文里的孤独又执着的背影,不也是我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吗?“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韩军老师在《背影》课里的那一声长叹,也真是我们的人生感慨,那悠悠的余味,戛然而止,一晃岁月又过五整年,人生,就这样在光影中华年流逝。
那个时候,韩军老师应该还没有“生命”《背影》这课,但我记住了韩老师的背影。
我读《背影》无数,没有读出过韩老师如此深重的理解,《背影》于我,更是父子情深的感动。可是当我联想起五年前那个满头银发的语文人的背影,今天,我突然能理解韩军先生为什么会在白发书写沧桑之际解读出他个人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式的《背影》理解。读文章,其实和他读过的哲学读过的美学等等不一定有最直接的关联。解读文章的背后,其实是岁月,其实是时间,其实就是我们眼前永不老去的山水云烟,还有我们转瞬即逝的青春,我们无法抗拒又不得不到的白发皱纹。韩老师浸淫在朱自清的文字里,沉浸在语文的情怀里,可最终我们都是沉溺在岁月的光斑里去感怀去品味。语文,我们都想坚持理性,可岁月,总在伸出感性的手去揽我们入境高歌或悲泣。某一天,我们两鬓苍苍,我们青丝如霜,镜中容颜不再青春,人前我们都会枯如老树,那个时候,或许捧起朱自清的《背影》,读起那个“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的父亲的背影,我们可能都会触目伤怀,自然也就情不能自已地发出生命的痛慨。文字是生命的,我们是生命的,生命与生命的阅读是一种互相的阅读。文学是唤醒人们心中沉睡的某一种认知,而达到共鸣,引发深思的。正如叶芝的《当你老了》被唱成中国好歌曲,正如那首《时间都去哪儿了》能潸然催人泪下,都需要一个场合一种境遇。也许,某一刻,我凝视着我的父亲憔悴的身影,我看着镜中我人到中年时星星点点不停闪耀的白发,若是再有一声痛如《时间都去哪儿了》的呼唤,我读《背影》,可能也会有韩军先生那样的生命沧桑的吟哦。
博尔赫斯说:”我写作,不是为了名声,也不是为了特定的读者,我写作是为了光阴流逝使我心安。”穿梭在文字里,我们阅读,其实也是为了光阴流逝使我们心安。读书,是一种沟通,我们和作者和文字的对话,最后都在完成与自我的心与岁月里的又一个我的相互融合又相互分离。很多阅读,往往是这样的,少时读书的简单与率真都会在未来人世沧桑中被激发被唤醒被丰富,然后我们会在当下的人生里,觉得自己忽然明白了儿时故事中的那个隐喻,从此,我们忘不了。我们读着朱自清的穿过铁道爬上月台的父亲,朱自清的父亲也在书里读着同样沧桑劳碌辛苦经营的我们。在尘世的迷茫里,只等彼此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们就读成了彼此。法国作家法朗士在《乐图之花》中说:“书是什么?主要的是一连串小的印成的记号而已,它是要读者自己添补形成色彩和情感,才好使那些记号相应地活跃起来。”今天,我读《背影》,仿佛耳边已经有韩军先生的感慨,他不是在说服我,他只做他真诚的抒怀,但是我听到他的声音,我想着他的感慨,我再凝视着我眼前一簇簇白发苍颜,我会不知不觉,我会莫名潸然,然后那句“生之背,死之影”的人生剪影就会掠过,我的忧伤也会奔涌而至。想多了,不能承受,于是,这深情的文字便是我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虽然,我感觉,那不是朱自清的背影。
朱自清先生其实也忘记了去等待我们读出他《背影》中的什么,晶莹的泪光中,他最惦念的是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
读书,痛就痛在读到了自己的生命。“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你不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心里”,李宗盛的歌是这样唱的,我能理解,读书,我们很怕这样的摧心伤肺却又无法逃遁。
我们把岁月读薄把时光读老,也把我们读旧,把内心读厚。我们的背影映照在语文教学的路上,这个冬天,像是赶了好长的路,我们疲倦在深冬的黄昏里,眺望灯火阑珊。深深浅浅的都是我们的脚印,我的父亲,我的师友,我,还有韩军老师。
二
我的父亲慢慢地走在前面,我紧紧地跟在后面。
我的眼睛不离,我的脚步不离,我的心不离。我怕一不留神,我的老父亲就会走出我的视线。我望着父亲早已不再挺拔的脊背,想象着睡床和摇篮的滋味。我的父亲,替我买过无数回橘子,却从未有过在月台爬上攀下时的背影。可是,我的矿工父亲,年富力强的时候,他用许多光景随缆车下过深深黑黑的矿井,钻过条条窄窄的巷道,他挥动着铁镐铁锨,在地球的深处开凿着我们的生活。而今,这个曾经有过壮实肌肉的汉子,不可抗拒地在风中衰老,等待着岁月的毁灭。“在风尘里老了,在风尘里衰了,仅存的一个懒恹恹的身子,几堆黑簇簇的影子!”朱自清的诗歌说的就是我们的父亲。
我总会想,这透视心灵的背影,韩军老师是怎么样想到生命主题的。我总在揣度,是什么情愫让白发苍苍的韩老师读出了他如此个性化的《背影》。
韩军老师是这样说他读《背影》的感受的。“那次,在飞机上读《背影》,他不禁泪水涟涟。连读四遍,他突然领悟这篇文章写的是‘生与死’,而这种阅读感悟是他以前所没有的。”我很想知道那趟飞机何去何从,是怎么样的空中阅读让韩军老师泪水涟涟。舷窗外,是白云朵朵,还是一片迷茫,或者,韩老师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只知道,这是一次离开,是一次到达。所有的旅途都是这样的,我们从温暖奔向一个陌生,从家驶向一个码头,从自己扎根的土地流向另一片繁华。所有的旅途其实都不是在拯救不是在疗伤,飞机起飞的刹那,我们离开了大地,飞机落地的刹那,我们离开了天空。当奔波成了生命生活的常态的时候,我们对亲人的愧疚,尤其是对那双双浑浊中苦苦守望的眼睛,就那么的沉重。我的奔波也在这些年逐渐地增多,我常常会选择飞机上高铁上一个靠窗的座位,我望着默然的大地,望着流动的浮云,望着飞翔的小鸟,望着伫立的老树,我就会黯然神伤,孤独和内疚也在飞逝的速度中深深地凿开我阳光的心。“送别人归春日斜,独鞭羸马指天涯。”走得累了,走得多了,我们看似风风光光,可是对于家中那亩凉薄的土地,家中那株枯瘦的老树,家中那扇黯淡的窗,家中那瓣等待阳光的绽放,我们有着多少深重的负罪感。“爸爸,我不要你去上课,我要你陪我。”我的孩子经常会牵着我的衣襟,委屈地望着天上的风筝。“出门当心,到了打个电话。”母亲把一大早求佛拜来的平安福仔细地放进我的包里,父亲则偎依着门,念念几遍这样的叮嘱。“他们结成一个缜密的悲苦的网,将我整个网着在那儿了!”我常在飞机上,念着近代作者潘漠华的诗句,然后无奈地生气。韩老师呢,飞机上,他会想什么?天地山水,烟云雾岚,人生百年,一世沧桑,家,老人……韩军说:“没有人世的沧桑和历练,读一万本书也是苍白的。”当那沧桑历练突然浓缩在《背影》里,印证在朱自清的文字里,万般感慨浮上心头,也许就有了如此的“突然”领悟。
是的,是突然。文学作品与读者的相遇,是存在着某种缘分的。而作者,与另一作为其读者的作者,他们精神之间的相遇,也是有着种种巧合与机缘的。“突然领悟这篇文章写的是‘生与死’,而这种阅读感悟是他以前所没有的。”这个突然或许和韩军老师读过的哲学著作美学经典等无关。它就是那一刻的迸发,“多么痛的领悟”,从此相信“你曾是我的全部”。解读很难说是先读后解,还是先解后读,韩老师的“突然领悟”,进入文字进入自己的内心,再出来“回首来时路的每一步”,我们已经很难“把自己看清楚”。此时,《背影》,我们甚至已经忘却了月台忘却了朱自清文字中的风尘,更多的都是韩军老师心湖里的层层涟漪。
阅读,说到底是一种很个人的行为,也是一种会和情绪粘附的行为。再多的解读理论再多的解读主义有时都敌不过心底的一种莫名的触动,而且这种触动很顽强地存在,绝不轻易倒下,它要伴随你走过一段长长的路程,等你彻底不需要这样的情怀并能奔跑于世的时候,它才悄悄地退隐。此时,另一种能和文字接轨碰撞的情绪又会弥漫。韩军老师说:“阅读能力不大靠读书、上课、写教案,最根本的是靠情怀。情怀,是你对人生的感悟,是你生命的状态,你悟不悟透人生,你怎样活着,你的价值观。……你的情怀,会被带入对文本的理解。”韩军老师年过半百读《背影》,把他的情怀融入到了对《背影》的理解,读出了“生命链条的心灵传递”,而且很坚持地传递给学生。人最难释怀的是自己的情怀,尤其那浸泡在人世的沧桑和历练中闪耀着的情怀,我们都会存有一份溺爱和固执,韩军老师也是如此。“从此我不再仰眼看青天,不再低头看白水,只谨慎着我双双的脚步;我要一步步踏在泥土上,打上深深的脚印!”那突然的领悟,很快征服了自己,也许会忘记了课堂,忘记了学生,甚至忘记了去验证这是否文本的真意,情到深处,他只想告诉眼前的孩子们我们都是生命的影子,我们又都曾是生命的脊背。韩军老师其实放不下的是他的浓浓情怀,是他半百人生的突然参悟,那一刻,所有的文字都成背影都化为个体的人生唏嘘。
此时有谁在世上无缘无故哭,哭着我。
此刻有谁在夜里无缘无故笑,笑着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无缘无故走,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无缘无故死,望着我。
——里尔克《沉重的时刻》
“最高的境界是情怀。”韩军老师说。
最高的情怀就是境界了吗?我在想。
很有可能,韩军老师沉浸在突然领悟的生死背影里,而我们,更是沉浸在韩军老师的生命感悟叙述中。但是因为涌动的情怀,晶莹的泪光,语文的很多东西,就被不自觉地湮没,而我们也不愿去细细辨认。
这是一种建设,还是一种毁灭?或许,算是一种韩式的融合。
不知道怎么的,我老是望着父亲的背影,那背影睡在大地上,化成了一条河流。我徜徉在这样的河流里,看着人世的此岸和彼岸。天上的云走远了,语文还在我的心里。此刻,我们又在想些什么?
三
“他在矿部前下了车,抬头望了望高耸的选煤楼、雄伟的矸石山和黑油油的煤堆,眼里忍不住涌满了泪水。温暖的季风吹过了绿黄相间的山野;蓝天上,是太阳永恒的微笑。他依稀听见一支用口哨吹出的充满活力的歌在耳边回响。这是赞美青春和生命的歌。”
深夜,读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读到热泪盈眶,睡不成眠,黑夜里只有那黄土高原上的风沙和窑洞,苍劲的树枝和闪耀的星光。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愚蠢的故作深沉,没有取悦或虐待于人的精神植入,路遥耗尽生命的力作用同样黄土质感的文笔让我们在浮躁颓废的时代找到人生的方向,深刻地影响我们走向未来的方向。面对那黑漆漆的破旧的窑洞,面对那荒芜的冰冻的大地,黄土上倔强的生命在诉说着人生的苦难悲欢、生命的尊严人生的价值和奋斗者的平凡世界。屈辱,煎熬,痛苦,孤独,还有自尊、平静与伟岸等等,最后都化成了一个词——生命。“他是夸父,倒在干渴的路上。”在贾平凹评述路遥的文字中,我悲壮地听到,在广袤的陕北高原上那一曲浓烈而沧婉的信天游。
“人的生命力,是在痛苦的煎熬中强大起来的。”穿梭在路遥的心灵世界里,很自然地想象着苍凉黄土的一株小草,在风雪中坚强挺立,在霜雷下挣扎萌芽。生命,就是这样,倒下去的,是命,站立的,是生。
我又想起了韩军老师的《背影》,如果父亲的背影是孤独在陕北苍茫大地上,如果父亲的背影是瑟缩在苦难穷困的窑洞里,那路边的父子告别,一定没有橘子,甚至没有那黑黑的馍,没有一脸的歉意,风尘中消逝的背影,我们又能读出什么?
自然,会有生命,一如韩军老师在《背影》课里从关注生命的角度出发,与学生一起体会了生命的过程,体会了生命的脆弱与短暂,体会了生命的传递。韩军老师在飞机上连读四遍,禁不住热泪,读出了他自己的《背影》的生命主题,这种感觉,在我读《平凡的世界》的雨夜里,同样赫然。
这样一想,就觉得这“生命”的喟叹其实就是平凡世界里无处不在的人生感悟。
人类文学史上最重要的三个主题是:爱情、死亡和战争。爱情是生命之花,死亡是生命之果,战争是生命之路,文学作品其实都在关联我们的生命,读到最后我们都会有生命的感慨,我们都能用生命去解释我们的阅读。高尔基曾经作过这样的建议:把文学叫做“人学”。海外女作家林湄也说:“写作是我承受命运的最佳状况,也是我祈祷似的生存方式。”第三届“中山杯”华侨华人文学奖大奖、长篇小说《阵痛》作者张翎说,疼痛,是生命和写作的起源。彝族,著名诗人吉狄马加的演讲集的书名干脆就叫“为土地和生命而写作”。作品,总有一个角度,能让我们汇集到生命。史铁生的地坛里有生命的诉求,莫怀戚的散步中有生命的思考,鲁迅的百草园里有对快乐生命的尊重,郭沫若的天上街市流淌着对幸福生命的憧憬。宗璞在紫藤萝瀑布前体验生命,冰心在春水涌动中感受生命,朱自清的《春》满目花草,但都是生命蠢蠢欲动,老舍的《济南的冬天》其实也在寻找生命里诗意的栖息。“可是他什么也没有穿呀!”这是安徒生的童话生命,“它走了上去,消失在一片灿烂中。”沈石溪为我们写下悲壮的生命背影。钱谷融先生说:“文学的对象,文学的题材,应该是人,应该是时时在行动的人,应该是处在各种各样复杂的社会关系中的人,这是常识。”殊途同归,读书就是阅读生命。文学作品中的一抹烟云一瓣绽放最后都会指向我们的内心,阅读又是一种生命状态,对精神的那一半生命的能量补充,“读书是为了生命的完整”(梁衡),那么,那个“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给韩军老师带来生命的启迪和震撼其实也并不意外,甚至不能说是如何个性。
文字的背后都有生命的光影,或斑斑驳驳,或灿灿烂烂。看得到生命,更是因为我们本身就是鲜活的感动的生命,更是因为作者本人就是用生命去写世界所有的生死劫因果缘,当生命与生命相逢,当生命与生命碰撞,我们读出了生命的眼泪和尘烟,其实也是我们生命个体应该有的阅读品质。
《背影》里一定有生命的感慨,正如我们笔下的每一次欢笑悲叹,每一束云痕鸟飞,其实也都是生命的滑过。但《背影》呈现生命感动的,应该是那感人肺腑的父子深情,父亲穿过铁道爬上那边月台的细腻描写,我几次因父亲背影而潸然泪下的镜头,更成了父子真挚情感的经典特写。李广田先生说:“它之所以能够历久传诵而有感人至深的力量者,当然并不是凭藉了甚么宏伟的结构和华瞻的文字,而只是凭了它的老实,凭了其中所表达的真情。”吴晗说:“《背影》虽然只有一千五百字,却历久传诵,有感人至深的力量。”去父子深情而论生命关注,《背影》里的生命就少了很多细品咀嚼的感动。生命和情感其实是捆绑在一体的,正如史铁生的《秋天的怀念》,那纷纷开放的北海的菊花里,有对母亲深深的怀念,也能嗅出追求坚强生命的芬芳。可是,我们怎么读,都得首先感动于母亲苦难中不舍的爱煎熬中不弃的坚持。当代初中生,在这个浮泛冷漠的世界里,他们缺乏的不是未来他们能够等到的人生哲理,首先是感恩之心温暖之情。那么,就让《背影》里的父子情《秋天的怀念》中的母子爱先浸润他们,做个有情有义的人,一定比做个深刻超凡的人更为重要。
“《背影》不是赞美父性,而是慨叹生命。”韩军老师的这句话,如果改动一下,变成“《背影》是赞美父性,老师也读出了对生命的慨叹”,您说,会不会更有教学的张力?(韩军注,我没有说过不是赞美父性,而是说不只是赞美父性。《背影》是在“生命脆弱与短暂基础上”(即生与死),赞美父性。)
孩子们,在陌生的文字间,如果因为《背影》里情真意切、平和冲淡的语句,你们爱上了这个世界的沉默、隐忍和伟岸,我就觉得我就是在真正教《背影》。真的!
路遥通过陕北的风沙告诉我们:“人的生命力,是在痛苦的煎熬中强大起来的。”对于语文课堂教学,我们的成长又何尝不是这样?面对韩军老师的《背影》,反思的应该是所有的语文人。孙少平兄弟在黄土的苍凉中,挣扎着把自己站立成一叶草、一棵树、一穗麦子、一株玉米,我们也因为无数次的甚至痛彻心扉的教学追问和剖析,把自己站成教学田野里的纯净、善性和语文大地上的爱与感动。我们没有资格迷茫,因为我们要在路上。“唯一能自慰的是,我们曾真诚而充满激情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竭尽全力地劳动过,并且不计代价地将自己的血汗献给了不死的人类之树。”路遥写在全集后记的一段话,我觉得,也是属于我们语文教师和我们的语文课堂的。
“不惋惜,不呼唤,我也不哭泣……金黄的落叶洒落心间,我早已不再是青春年少。”留不住韶华,守得住自己的心。今夜,我读路遥,我读《背影》,那里有我们的天空我们的大地我们的父亲和母亲,当然,还有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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