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道

他的道

第一章  梦里问道

江水与天相连，苍茫无迹，莲叶接天无穷碧，柳树细枝被风吹动，岸边商铺十里人潮涌动，船只川流不息，从老远就可听见巷口的呦呵声。

太阳被蒙蒙的雨雾遮盖，天地有些暗淡，王秋盘坐在离行的舟中，面前的矮桌上摆放着一杯清茶和一鼎焚香，茶香与焚香缭绕，有股悠远的韵味。

舟头有一老者，农家衣着，头戴蓑冒。小舟中只有王秋与他，老人是渡夫，手握木桨，轻盈划行。

舟渐渐远离了人烟，通向苍茫，王秋心惊，这舟身颠簸，可杯中的茶却波澜不惊，香在燃，又给人心旷神怡的安抚。舟又驶远，繁华的江岸已被迷雾替代，王秋只见茫茫江水。

“世间修士千千万万，像这无数浪花在江面争渡，又有多少可以横越无极，到达彼岸。”老者望着天空感叹，身上散发着平静的气息，江面无风起浪，好似被他话语唤起。

“在下王秋，老师傅是在跟我说话吗。”王秋问道。

“彼岸彼岸……可到底彼岸在哪里了，大雁在天空翱翔，他的彼岸是天空吗，枯叶从树上落下，他的彼岸是大地吗，还有这浪花，奔流不息，从始岸到终岸，却不知道自己始终陷在这江中。”老人又叹，似乎忽略了王秋的话，更像是根本忘记了王秋的存在，只顾自言自语。

江面波浪更凶，像在呼应老者的感慨。

自己的话被老者忽略王秋无奈一笑，他看着江面思索老者的感叹，眼神渐渐凝重。这浪翻滚不息，带着前所未有的狂暴，江天一色，苍茫感震撼人心。

“那么彼岸在哪里，道在何方。。。”王秋也心生迷茫，仿佛自己也是万浪中的一支，盲目奔去。

“如今的道早已不是道，彼岸渺茫，这浪从江头奔到江尾，永远都只能被这江水禁锢。此事你懂便懂，不懂也不可强求。”老者的声音像有独特的吸引力，让王秋内心震撼。

“修士的时代找不到源头，百亿年千亿年太过飘渺，每一个时代修士无数，佼佼者更是凤毛麟角，争渡争渡，却是忘了根本，远古大道千千万万，如今只有大道三千，修士已末。

眼前江面迷雾更浓，王秋心中也更为迷茫，他思索，老者的话在他心里轰鸣，“修士已末……”此话回荡江湖，像唤起远古先祖的共鸣，江面呜咽声顿起，是远古先祖的哭声。

“如今的道在何方……”王秋面色凝重，看向老者，语气带着尊敬。

“仙根灭，万岁枯，雨非雨，风非风，天地一瞬已颠倒，修士问道付一笑…………”老者停下了手中的木桨，面目忧伤，但又旋即一笑，自嘲之意甚浓。

我的道是什么了？王秋不断探索，老者的话像魔念在其心头。我的道是会当临绝顶？是无尽富贵路？抑或是平凡的渡过一生？世人皆问道，却又在痛苦迷茫中不断死去，不问道者，沿袭前人的道，这样其实早已死矣。

王秋脑中念头不断，心中破了一个难题，又会出现另一个难题，抹去一些疑问，又会出现千万个疑问。这样，干脆不再想，低头俯看杯中水，香已燃尽，水中倒映自己的面容，不知怎的让他平静许多，反而想到了自己的往事。

“我出生在一个修士世家，父亲是家族族长，我是长子。这样的身世是许多人羡慕不已的，但我却从没有半点优越感，甚至还带有恨意。母亲是家族的婢女，身份低下，家族荣誉是容不下这样一位女子存在……在生下我之后便处死了母亲。”

“父亲之前对我有愧意，对我百般爱护，但在七岁那年，家族灵启测试上，我却被测没有灵脉……没有灵脉便是一个废人。那以后我大病一场，父亲也很少来照看，对我十分冷淡，却是极力培养起我的几个弟弟。”

“后来病逐渐痊愈，但我还是愿意把病装下去，这样病着也好，在昏沉中忘却痛苦，我知道这是一种逃避，但是却没有面对的勇气………”

“一个没有灵脉的修士……再讨论什么道什么彼岸，是否太过可笑，但我却从未向任何人服输过，一直……没有……就算是母亲的死，灵脉的玩笑，父亲的冷淡，家族的淡忘……没有，都没有让我失去生活的希望…………一刻没有……”

海面渐渐平静下来，浪潮不再翻涌，王秋深深闭上眼睛，也让回忆平复他，这些话他未曾向任何人袒露过，今日吐露，心中如释重负。

“此子如此心性……日后必有作为……”老者惊奇地侧过脸向王秋看去，眼中送来一抹赞扬。

“灵脉……如此说，这世间的修士已是落魄到如此境地，竟然被天地灵气圈养……我道埋没也不远矣……”老者面无表情，又独自仰望着天空，失落和死气缠绕在他周围。

“我问你，道是什么……”这是老者第一次正式跟王秋说话。

王秋沉默，心中思索更深。老者看王秋沉默，心中也是明了，苦笑谰谰，自己活了几百万年都未曾弄明白的问题，这才二十出头的孩子又怎会知道。

王秋苦思，旋即眉头舒展，一抹释然透彻心底，目带坚定。

“我是这江湖中万浪其一，奔流不息，似寻道的万千修士，但我又不是这浪花，他们只知道游弋在无尽的江水中，终会被困死。”

王秋渐渐加大了声音，脸上浮起坚定。

“我是这浪花时，我的彼岸是这江，我不是浪花时，旭日升起，我是蒸腾出的水汽，飘向空中化为云，此刻，我的彼岸是这天，当我成雨落下，我的彼岸是这大地。而道本就无所不在，又何必归类总结，不管大道三千，古道千万，都不是我的道，我的道是无拘无束！是心之所向！是千变万化！是因果循环！是……所有之道！”

王秋握拳，舟头的老者沉默，内心深处无比震撼。

“所有之道……所有道……好一个所有道！”老者狂笑，王秋的回答是老者前所未闻，修士一生本就是与天搏命，不信一切。

“我本渺小，又何惧这个时代！”王秋也望天。

老者笑的更狂，望向王秋眼中一抹灵光。

“像极了，真的像极了……师哥，你在轮回看到了吗，这个世间还有人像你这般癫狂……”

“你与我一位故人有缘，如有如此心性，我便送你造化，助你走远又何妨。”老者布袖一挥，一道紫色光芒落入王秋眉心，王秋只觉身体一热，一股雄浑的力量在他体内撞击，片刻停息，在王秋眉心烙印出一抹紫色的莲花，又片刻，消失不见，眉心什么也没留下。

王秋赶忙弓腰一拜，心知这老者高深莫测，赠予之物绝非凡品。

“此物为我师兄紫阳的一抹仙气和神识，你可从中感悟法则。”

老者再次挥手，一把大剑从天而降，轰然落在王秋面前，大剑剑柄黑色，给人沉重之感，剑身铜色，上面布满奇怪的纹络。剑气刚出，四面江水被掏空，大剑周围像有无形的屏障，万物不敢临身。

“这把剑是我师哥的佩剑，师哥一生无家人，这把剑便是他的家人。此剑是师兄偶得，不知来历，但是定是不凡。”

“你把手伸来……”老者对王秋道 。

王秋知道老者没有坏意，若有坏意，自己身灭只是一瞬。他伸出手，老者拽起，从王秋指尖取出一滴鲜血，引入大剑之内。顿时大剑颤抖，挣扎不定，周围大道更是轰鸣，五彩符文浮现。老者又从王秋眉间抽取一丝紫气融入，大剑感觉到主人气息，顿时安静，奔向王秋，消失在王秋身体中。

“前辈赠宝之恩，永世不忘。”此时，王秋不再是弓腰，而是跪拜。

老者望向王秋，似有深意，但却没有开口。这舟不知漂向了何处，江天无穷无尽。“他们也该来了……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

“这修仙一道，并非只有灵脉一法，天地之大，所有事物都有多个方面，灵脉之法，是死路，而你要走的，是通天大道。”

“王秋是吧……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等你颠覆时代，那时……我们可能还可以再见一面。”

老者语重心长的说，王秋眼中执着更胜，明目中星光璀璨，老者看之更是赞扬喜欢。

王秋再三拜。无言，虽不是师徒，但情谊是心知肚明。

“他们来了……”老者看天，面目渐渐凝重起来。

顿时天空乌云被一只大手掀开，拨云见日，阳光倾泻，像这浪花，只是这是金色的狂浪。这已让王秋心惊，令其更胆寒的是，天空中蓦然出现九个太阳。

九阳镇天，这种气势，王秋前所未见，就算是家族中的长老在这样的威压下，就是一粒尘土。他看到老者警惕的面容，王秋心里大概知晓了，这是针对老者的。

威压铺天盖地，若不是老者护佑，就仅仅这威压，也不是王秋可以承受的。江水被晒成了枯地，木舟已然化粉。

老前辈已是深不可测，这来找他麻烦的的人，又会有多强……王秋简直不敢想象。

“这修仙之道，如不遇强则强，就只能埋土半路，到头来不仅是自己道消身陨，更会连累身边的人，老夫师傅，师兄和师弟们早已轮回，留老夫一人苟延残喘至今，已是天道开恩，老夫此生没有做过愧对与心的事，唯一一件就是在我宗门拼死之时不在宗内，不在师傅同门身边并肩作战。”

老者身体腾起，全身散发惊人的力量，道符在其周身闪耀，身后巨大结界旋转，顿时气息化作无上之境。

太强了……太……强了……此时此刻王秋看到的已经超乎自己的想象。

“你们道始一脉，判道离经，妄想超脱法则，视无上规则于无物，是在自掘坟墓！”天空中几个太阳同时发声，对老者逼近，声音似有无上威严，于天轰鸣，震得王秋差点心神具灭。

“你们又何必废话，你们的道已走向死路，老夫懒得跟你讲。”老者一步向前，天地都在崩溃。

“那便送你去见你的师傅师哥。”九阳旋转，渐渐合一，天已破开，发出无上威严。“给我死！！！九阳镇仙！！”合一的太阳变得巨大，遮住了天空，砸向这片土地。

老者此时不怒反笑，笑的海崩山摧。

“仙根灭，万岁枯，雨非雨，风非风，天地一瞬已颠倒！修士问道付一笑！……”

天地一黑。

王秋醒来是中午了，阳光从窗户中射进来。

“原来是一场梦……”王秋摸摸额头，布满了汗珠。

但他确实能感受到身体里的变化，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就连思想都通达了，他握了握拳头，向床头的墙上打了一拳，可是……

“哇……艹……疼死了疼死了……”顿时拳头通红，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