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远近高低不尽相同的"吱——"声,从纱窗细小的格子里,长驱直入我的室内。比起前些日子稀稀拉拉的伴奏曲似的蝉声,现在的蝉声俨然成了这个季节交响曲中的主旋律。
它们悠长的鸣声,从树的枝叶间流溢出来,发散出无数条肉眼看不见、也许犹如烟花四溅般的声线,与周围其他树梢的蝉的声线或交错,或交织在一起,组成一张巨大的声色驳杂的网,使汽车的马达声和自然界其他的声响变得混浊不清起来,偶尔几声鸟儿清脆短促的鸣叫,倒像是给这张无形的网,点缀了几处跳脱明朗的光彩。
自然界中许多现象的生发和变化,在书面的意思,不管是花开花落还是蝉鸣鸟语,都是季节的驱使,是阳光湿度和温度催生的必然。我当然认同这种有板有眼的科学说法,但我作为这个大自然中不起眼的一分子,总习惯于用人类的感情去揣度这些变化,比如把大自然万物的色彩和声音,当成是万物对这个世界地真情流露和表达,比如把它们所流露和表达出来的意象,以人类的思维和认知平等地看待,理解和共情。当我有了这样的认识,它们就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丰富的情感,就是一个个活泼生动的小可爱了。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做法和想法,也许和我小时候学的歌曲中那句"太阳当空照,花儿朝我笑,小鸟说,早早早……"有关吧!那样的启蒙使我认同万物平等,后来,在我成长和谋生计的过程中,这种观念却在不自觉中损耗了不少。
但自然界中隐含着循环往复的规律,儿时那种赤子之心,在我跨过不惑之年后,它们又一点点回来了,而且更为真挚和深刻。我对蝉声聒噪由最初的厌烦到后来的淡然视之,再到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看待和欣赏。
每当想起蝉趁着夜色从地下抠开土层爬出来,找一棵树慢腾腾地攀援而上,在树干枝叶间的某个合适位置,借着露水的滋养完成蜕变,以一种从容的姿态高歌于树稍间,我都会为它们在沉默中保持不变的毅力和坚定的目标感所折服——数年积淀只为阳光下短短数日的放声一唱和转瞬即逝的芳华,那种悲壮的美不亚于茧蛹成蝶后短暂的璀璨绽放。据说,若虫成蝉,需要七年,每一次蜕变都是一次重生,每一次重生都是一次成长……
让我一直深感好奇的,还有蝉的翅膀。那薄薄的蝉翼,犹如两片透明的轻纱,在阳光下能映照出七彩的光芒。当蝉声鸣起时,那阳光下瑟瑟抖动的彩色的光芒,都会让我感念于这大自然的神奇。
我知道,蝉声是夏天的预告,夏天是蝉的舞台;蝉声可以代表夏天的激情,夏天的热烈又是激发着蝉爬上树梢的力量——积蓄了七年的力量和雄心,都是为了爬上枝头的那一刻绽放,这和人类的"十年磨一剑"何其相似!
弥漫在夏天腾腾热气中的悠长蝉鸣,似乎是蝉在诉说,它漫长的七年中那无尽的期待,对光明的向往,以及永不放弃的勇气和力量。
夏天午后的焦灼,傍晚的沉闷,蝉声似歌,为这个夏天谱出了独特的曲子,关于夏天气息的浓浓特色,从此就留在了我们的印象深处,成了夏天烈日暑热之外最明显的标志。我常常把生着天使羽翼,操着高亢歌喉的蝉,当成神奇的精灵。
把蝉当成可爱的小生灵,我肯定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着墨歌颂它的人历来有之,我记得最熟的那首诗就是虞世南的《蝉》: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被人格化了的蝉固然隐含着诗人的人生际遇和人生主张,但对于凭一己之力,独上稍头展喉一唱,歌声传出很远的蝉,何尝不是一种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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