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最美的地方在于隐忍,明明想要触碰却拼命克制,引而不发。
王家卫的电影画面美得要命,镜头摇摇晃晃,张曼玉穿着旗袍姿态婀娜缓缓走近画面,又漫不经心走出狭长的小巷。迎面而来是梁朝伟饰演的周慕云,晚间的到小摊去吃一碗面,两个同样孤独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相遇,却数次遇见在这寂寥的夜里,发觉对方跟自己同样的落寞。
不是巧合,也并非谁有意,或许他们的相遇只是为了上天要解一个显而易见的谜。张曼玉饰演的是苏丽珍,在第一次见面介绍自己她连自己名字也没讲只说是陈太太。至于陈先生和周太太,从头至尾都没露过脸,至多是背影,但已经知悉所有情形。陈先生常出差去日本,周太太常常上夜班,一切的巧合归于一次冒昧的约会。
周慕云问苏丽珍的皮包在哪里买,苏丽珍亦是试探他的领带,一切昭然若揭,两个各自受到背叛的可怜人,相对无言。我好奇如苏丽珍般敏感,竟会到最后才晓得不对,之前帮老板遮掩婚外情心细如发,转眼到自己事情上竟毫无留心。在对质过后才明白,不是不知道,是以为不知道才最好。是周慕云的坦白打破了一切。
苏丽珍说,其实我早知道你太太跟我有一样的包。
一样颜色一样款式,似乎也没人会在意。前面老板的问题也是,换到自己,好像一切都不对。
正常的剧情是两个人各自回家解决问题,但都没有。这部片子剪出来干干脆脆,多余或者铺垫一概没有,一点也不能再剪,但剧情细细咀嚼又皆在其中。
两个人索性玩起角色扮演,兴许是在痛过之后不甘心,不晓得为何婚姻破碎得如此突然,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枕边人变了。于是横下心什么也不管,只想搞清楚一切的缘由,于是开始约会,餐厅点对方爱人喜好的食物,回家时模拟爱人最初出轨时的情形。
随着约会的不断增多,生活有了期许,之前偶然说起武侠小说来,现在也一起写。这时候角色好像错了位。他们避着邻居在屋里写字,又觉得自己与他们不一样,不是背叛不是出轨,却又害怕又很心虚。这时两个人的生活已经和对方的爱人都割裂开来,为了掩饰行迹,苏丽珍把自己的拖鞋藏在周家,穿了周太太的高跟鞋回家。
脚被磨破是小事情,可是之于她仿佛是一个提醒,口口声声说着“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的苏丽珍或许自己内心也不确定了。现在的她出于道德方面的负罪感对于和周慕云之间的感情有些回避。
周慕云的心态更是微渺,梁朝伟的表情很值得琢磨,他在算计,在复仇,但很不幸赌了一把,注定要输的局,赌注是他自己。
他对于两人之间关系始终保持警惕,阿炳说过他太太很美,但是苏丽珍亦不输周太太,因此他想借此扳回一局。周慕云与爱人有正面的冲突,他去公司找她,给她打电话,还有一封不知道内容的信,而苏丽珍借自己敏感的个性暂时规避了这些。周慕云觉得如果他和苏丽珍在一起,对背叛者来说应当是个挫败,不知道他有没有理会到对方是否意会到。
但结局很明显,苏丽珍真正爱上了他却时时因内心道德感而有所克制,于是他设计,失踪几天引她去找他,当然,他成功了。但当他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是他们演练分开这一情景,苏丽珍哭了。
他说要走,问如果多一张船票,她跟不跟他一起走。但又偏偏留下空空的房间。一切,好像突然揭开了。
两个人排解被背叛的孤寂相互取暖的日子,回头看过去,却像是一个相逢一场匆匆离散的旧梦。他们仍是在梦中,无言的热泪和回首时的错过,也许从此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再没有了浪潮,只有自己才明白最后悔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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