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问罪
翌日,靳一尘在宣政殿召见俞朗。因宣政殿本是议政之所,等闲非是特许,宫妃不可擅入。
无忧今日虽被安排在宣政殿同候,却未准她公然露面,只是在御座之后的围屏中设座。若隐得到主君特许相陪侍候晴妃,一直半步不离左右,但见无忧欠身稍动,便赶忙劝阻道:“娘娘稍安,切莫心急失了分寸。”
俞朗应召如时入殿,行止间依旧是磊落从容,亦有不言自明的自抑与隐忍。在洛锦国君御前俯首的姿态却是礼法得宜,不卑不亢。
“臣俞朗,奉召进见。”夫君的嗓音温润如常,静立在围屏后的无忧几乎忘记了呼吸,此时的她仍禁不住心头泣血,泪落无声。
半晌,才听得靳一尘说道:“多日不见,失乐公似乎更谙熟于臣礼了。”
俞朗只作不闻,对于此言未作任何回应。
“失乐公可知,朕今日召你,所为何事?”洛锦国君此时的表情虽然阴晴难辨。
但俞朗心知,此番召见当不会是为拿他折辱取笑,于是继续平淡回道:“愿闻其详。”
靳一尘先是向御座侧后方的围屏垂眸一瞥,转而目透寒光盯向俞朗,冷冷说道:“以朕昔日见闻,失乐公可谓是敏于思慎于行之人。朕今有一惑,待要与你问明。”
俞朗绸缪不言,静待下文。
靳一尘却也深望着俞朗不语,殿中的漏刻滴水可闻,更显出周遭凝滞般的静寂。移时,靳一尘终于幽幽开口:“为臣者思慕主君后妃,算不算是悖逆之臣呢?”
俞朗凄然一笑,回视靳一尘的双眸却难掩锐意,沉着回敬道:“俞朗也有一问请教陛下,为君者侵夺臣属妻眷,算不算是狂暴之君呢?”
靳一尘不意俞朗竟敢如此出言不逊,一时语塞,气得直咬牙,本欲拍案而起,却不忍惊动隐于围屏后的无忧。终于将双眉一挑,嘴角扯出一抹讽笑,缓和了语气道:“朕才夸你谙熟臣礼,你这就藐视君威、出言无状,实在可恶。因看晴妃之面,朕本不欲与你为难。然而,朕也不能对你的逾矩之行视而不见。”
话音方落,便见羽林副将沙威疾步入殿,趋至御前。
靳一尘这一番话语意难测,无忧听着已觉不安,又听到沙威应声进殿,哪里还能多忍一时?于是全不顾若隐拦阻,径自从围屏后走了出来。
俞朗忽见无忧自御座后走出,一时间难免惊异,可既见她那担忧的神色,便已然明白她的心意,于是在四目相接的瞬间,只转作宽慰一笑,以为安抚。
“爱妃来得正好。”靳一尘一句话打破了这两情缱绻的情境,说话间已起身走下御座,来到无忧身前,
继续道:“沙威有一物见呈,朕待与你同赏。”
沙威相机向前,向主君呈上一卷画轴,也无多话,便默然退立在侧。
靳一尘随手将画轴展开,即现出无忧之丹青,正是俞朗日前所作。
靳一尘对着手中的美人图细细打量了一番,点头赞道:“失乐公妙笔,这幅传神可谓名副其实。只是这不臣之心也是昭然若揭啊。”
俞朗闻言,从容自若,亦不争辩,反而释然道:“陛下果然为此降罪,俞朗无言可辩,甘愿领罪。”
靳一尘唇角的笑意更深,对俞朗说的话未作理会,却转头看着无忧,继续说道:“不过,这画中之人并非今日之晴妃了。”说话间已将无忧揽在怀中,顺势颔首靠近,全不顾她窘迫的闪躲,贴在她耳际宠溺地说道:“如今爱妃为朕孕育着龙嗣,更显珠圆玉润了,实在美得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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