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宿我得给你盖多少回被子

 

1

起床后去卫生间这件事情，我现在想了一下，正确的说法，是因为有了尿意要去卫生间，才不得不起床的。

搞清楚因果关系，开头顺了，接下来的事情，做起来才顺理成章。

按亮过道的灯，去另一个房间看看。

昨天，儿子儿媳妇去了外地。两个孙子住在这里。此时此刻，两个孙子虽然熟睡，但都蹬了被子。

形态各异。大孙子蹬被子，身子缩成一团，怀里抱着手绢和玩具兔，有点抱着手绢和兔子取暖的意思。二孙子坦胸露肚，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给两个孙子顺势掖好被子，退出房间，爷爷我想的是，一直夸二孙子睡觉老实不蹬被子，大孙子睡觉不老实总蹬被子。现在老大老二都一样蹬被子了。只能理解老二在梦里学老大的样子。老二这是在长大。

给孙子掖被子这件事情，不是自动自发的。

邻居半夜起来，有时候不是半夜起来，是睡觉之前，就跟我正色道：

别老在书房里坐着，经常过去看看孙子蹬没蹬被，蹬了就给盖盖被子。

给孙子盖被子，叫我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一早醒了，妈总是抱怨说道：

你说说这一宿我得起来多少回啊！

又说：

睡个觉也不老实，总蹬被子。这一宿得给你盖多少回被子！

2

又回到卫生间。

打开出热水的龙头，先让凉水流过双手，直到出温水了，才捧水漱口，抹刷把脸，洗洗眼睛，然后梳头。

一下一下地梳。

有一些东西梳掉了，梳光了。

又有一些东西梳出来了。

自己要留下的，就是这些梳出来的东西。

这么说吧，梳出来的这些东西你是看不见的。但是，我能看见。

看见这些东西了，再坐到书房里去，把它一个一个地，码成你能看得见的文字。

3

有时候是在此之前。

有时候是在此之后。

到厨房里烧壶开水。

电水壶，烧水很快。

电流在奔涌，水流也在奔涌。

这种独一无二的声响，在于家沟凌晨的寂静里，足以叫我彻头彻尾地醒来。

4

一边烧水，一边把洗菜盆上面架子上已经晾干爽的餐具收起来。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开始是无意的。

闲着也是闲着，趁机干点活儿。

这些活儿，早晚是自己的。见缝插针。搂草打兔子。捎带着的。

物我无间。

干着干着，这些叫餐具的东西，就都有了灵性，都跟我说话，都舍不得叫我寂寞。

这些餐具，极具条理，貌似哲学。先分说，后总说。有点像汇报演出中的某类节目。

分说如下：

盘子说，别看我们有深有浅。

碗说，别看我们有大有小。

筷子说，别看我们有长有短。

勺子说，别看我们功用不大一样。

杯子说，别看我们盛水盛酒。

抹布说，别看颜色一白一蓝一黄。

盆子说，别看大号还是小号。

盘垫说，别看我们身子卑微。

……

总说开始，振聋发聩——

我们，只有我们！

……

5

一个夜晚过去。

一个清晨来临。

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无数个这样的清晨。

这样被称作日子的东西。

这样被叫做无处不在的生活。

浏览于家沟以外的世界新闻，今早，有两件事情也许吸引眼球：

唐杰忠子女为其遗产起纠纷，最终庭外达成和解。

日本札幌居酒屋发生爆炸，40余人受伤1人重伤。

没有别的了？

当然有。

我只说有我感受感动感悟的。

2018年12月17日星期一写在长春于家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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