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今年的像样的雪确乎来的晚了。
我等待已久的朋友,茶凉的时候,我看到杯子静止的时候,你终于是来了。
我现在便立在这高远透彻的天地里,与你拥抱,与你寒暄,静心地听你说说这一路的颠簸,那哈着腾腾白气的话便字字句句地从你的眉间跳了出来,从斜斜的西北风里溜进了我的脑中。
不必认真记得,你说,我这次来是要呆一阵子的。于是收了袖子裹上棉衣,又与你悄悄地散起步来,路终于是看得见的长了,那是寒冬腊月将要来了罢。
你还是老样子,白色的心坎里藏下漫天的絮语,我多羡慕你,你的心绪,总那么轻。轻的似乎要失去了重量,要重新飘回天上去,而这轻盈又是让我承担不起的。
雪花从矗立的楼宇中间被风夹着曳出来,呼呼啦啦的在眼前飞过去,触地之间就融了,这景致真有些从前的样子。道路上的汽车来回轧过去,便是些稀稀拉拉的冰和水了,环卫工们又铲起来,扫过去,只有均匀的微痕,波浪般排列着,一会儿就又被新来的雪覆上了。似乎从前的年都是这样在雪里面度过的。
那是约十来岁的时候的冬天。
寒冬腊月里大人们伸不出手,是不影响孩子们的,堆雪人是玩腻了的,打雪仗更不必说,雪地里追些野兔虽总无功而返却是极有乐趣的。累了就在田里的河沟边上点茅草烤火,没有什么主意,总是无知的引起大火来,河边的茅草吱吱嘎嘎的烧起来,风也跟着起了,河里白净净的雪也嘶嘶溜溜地化成水了,也扑不灭这火,只要没有草的尽头,这火是要滚到天上去的,大有龙腾翔天的磅礴气势了。想起那时候的一些趣事,还是会不禁发笑,然后悲伤。几滴泪水从茫茫的时空里坠下来,正好把冰河打开,又开出雪花来。
高大的杨柳树,雪花一来,便白了头,像后街石墩子上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并且此时天地也是白的,我常常盼着,这是落下了一块块豆腐,排在广阔的麦地里;或者甜腻的雪糕,充满了村前的河口。可以果腹满足馋虫,又可以游戏,解除烦闷。关于雪的吃法,是千奇百怪种的,而我最中意最难忘的是雪人糕。雪后,先粘着母亲要得白糖一调羹,包在塑料袋里揣着。呼朋引伴去采雪去,要走一二里地的雪路到远处的白杨树下去采,两三个铺报纸的,两三个对着树踢打的,雪便一簇一簇地落了下来,掉在脖子里也是不嫌它凉的,等雪积的多了便张开手脚忙了起来,精挑细捡的白雪与甜甜的白糖调和的十分充实,再用力些半握着拳详细地攥成一个雪人形,雪由白而灰、软绵而踏实,将要滴出甘甜的糖水来。我们便速度揣着这至宝,找到掏好洞穴的草垛,围坐在里面,慢慢品这些美味。丝丝的冰凉的雪由嘴而入喉咙,不禁擎起了舌头想吸些热气,再溜入胸中,周遭似是那烈日灼灼起来,于是大汗淋漓,不再觉天气的寒冷。干燥已久的咽喉和胸腔也慢慢地被滋润起来,就这样,我们四五个人在周天飘雪的草垛里过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夏天。现在想起来,那一刻的心情是如此舒畅,而现在不是了,想必以后也没机会能有这样的日子了。
近几年的几个冬天,过起来没大有些滋味。总是躲着冷的雪啊、雾啊,不敢活动,抑或忙于工作和奔波,根本上忽视了它们。总是走着走着,就瞧见了春天,感觉上的是冬天越来越远了,是也躲得开茫茫的冷雪了,却也失去了它们。
且享受这晚来的急促的雪和冬天吧!停下来步子,或者慢慢走走,踩着雪赶路,也不用出于目的。
于是心里决定着,今晚把空调断了,吹些冷风,和这雪讲讲日子,叙叙旧罢。
2017.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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