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我有个收音机头,里面是各种声音、小调,这个我信。
我总是被这些声音吵醒,对我来说,做梦是唯一让脑子里的声音停止的办法——那样我就可以面对面,跟说话的人交谈了。
但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吃过豆浆油条之后,一人拿着一个耳机过来要求听广播的时候,我就有些狐疑了:我这脑袋里真有那么多频道么?
可他们坚决要听,纷纷把耳机插头塞进我耳朵、鼻子和嘴里。于是,我的脑袋瞬间成了毛线球。
我不管他们,只是坐在窗边,静静地聆听外边的雨,打在树叶上沙沙的响。偶尔吹过一阵风,雨线飘到玻璃窗上慢慢汇聚,最后像绝望的泪水滑落到窗台上。
这不由让我想起了……
“唉呀!你不要胡思乱想嘛!都有杂音了!”他们一起制止我的任何心理活动,这样他们就可以清晰地收听到我脑子里的各种声音了。
“满脑子都是女人唉!”其中一个家伙淌着鼻涕咧着嘴大肆取笑我。“原来你竟是这样的人!”另一个家伙捂着嘴吃吃地说。
“喂!快听快听!”第三个家伙两眼放光地喊叫起来,“我这频道里有个警官正在追一个小偷,可刺激啦,你们快换台!”
几个家伙手立马忙脚乱起来,有点拧我的耳朵、有的捏我的鼻子、有的揪我的嘴巴―――我想这就是在换台吧。
“信号太差!”一个人抱怨道。“我草!你这怎么还插播广告啊,太不地道了!”几个人愤而起身,跟我讨说法。
这时,楼道里来了一位护士朝他们喊:“嘿!你们几个,听广播那几个,赶紧过来吃药!”
于是我的热心听众们扣着鼻屎、拧着手指头、斜着脑袋盯着房顶,一步一徘徊地回病房吃药去了。
我一动不动,继续盯着玻璃窗,里面有我淡淡的影子,我晃了晃脑袋,里头哗楞楞、滋啦啦地响,难不成某个零件坏了?
后来我才明白,几个家伙听完广播忘关机了。
(卡尔•马文,写于安定六院)
编者按:
本文节选自《马文文集:有病呻吟》。
马文中士与安定渊源之深,在高德城尽人皆知,但对他入院的原因,却一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多年来,坊间一直流传一种说法,认为卡尔先生来自另一个星体,根本不是我们高德人,倘若是真,那他进安定不过早晚的事。
对此,《黄眼博物志》杂志社保持一贯中立:不诱导不欺骗,永远是编者的准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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