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初尝梅酒
青梅酒是张世友珍藏的好酒，用青梅酿制而成。当年，张青梅刚生下来，四月份，张家屋侧的杨梅树刚结出青涩的杨梅。张世友高兴，应景给女儿取名青梅，还在树下埋了三坛子的青梅酒。
女儿十八的时候，张世友取了一坛，庆女的成人礼。如今，又遇到他乡战友，张世友同样高兴，取出一坛与站友同饮，只是如此一来，便剩一坛埋在杨梅树下的青梅酒了。这坛酒，张世友打算女儿出嫁的时候再取出来。
酒过三巡，四人稍稍有些醉意。他们聊起各类的世事，一会儿欢言笑语，一会儿忧心忡忡，说起打战的情景，无不眼含泪水。张世友说起内战，武器装备悬殊的很，特别是敌人的飞机大炮，完全招架不住。他曾亲眼看到连长的警卫炸得血肉模糊，那场面一辈子都忘不了！
老秦喝了一口酒，说抗战时我们还小米步枪，情况比你那时差好几倍，还不是过来了，还不是将鬼子赶出中国了！老秦说完，又叫村长讲跨鸭绿江的事。村长说当年他们连为了争夺一个山头，战士一片接着一片的倒下去，他也是那次战斗中受了伤，右大腿被一颗子弹击中，痛的昏了过去。醒来躺在阵地上才知道部队取得了胜利，那时也没有医疗条件，那颗子弹现在还在他的腿里，也是命大，没有死，到如今阴雨天的时候，痛的死去活来，下地都不敢下。
“你应该去取出来啊，那么痛怎么受得了？”老周说。
“还取什么，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就让他留着吧，还可以帮我看天气。”村长笑着说。三人听他这么一说，也开怀大笑。
张世友对老周说：“还是你们知识分子好。我当兵的时候最敬服你们了。”
老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张世友指着青梅说：“这孩子也喜欢读书，之前我还供她读了几年书。后来，高考停了，再加上家里的条件也不好，这才缀学回来的。”
老周三人都偏头看青梅，青梅不好意思的微笑着说：“爹，别说了，我才念了多少书，和周先生比起来，差多了！”
“谁叫你跟周先生比，你应该和秦伯伯比，哈哈。”
四人大笑，青梅更不好意思了。
“喜欢看书，我学校书有很多，回去后，我可以寄些过来。”老周说。
夜慢慢深了，暗暗的空中没有一片云，月亮的光辉洒在大地，像铺了一层厚厚的霜。晚风不停歇的微微吹着，让人感到十分的凉爽。蛙鸣虫叫，和着树叶的哗哗声，如同床头的催眠曲一般。
四人谈及当下时局，陷入一阵又一阵的沉默之中，沉默的人又何止他们，还有更多的人在沉默里忍受着一切。那些不沉默的人，也像漩涡里的草一样，晕头转向的，完全的敌我不分，这场战怎么就打得这么乱呢？到底是谁打谁呢？
远处的一灯光缓缓的照来，老周和村长诧异的站了起来。张世友叫他们坐下，说是来送粮食的车，矿上除了工人，还有革委会的看着，他们俩充其量就是个看门的人。
话也说了，酒也喝完了，也该上床睡觉去了！青梅早就等不及去闺房睡觉了！
青梅酒喝着香甜，后劲却足，一坛酒下了肚，经风一吹已是醉意十足！
秦老头喝的最多，他老早就盼着张世友的青梅酒喝，今天开怀一喝，完全没了底。秦老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说要回家去了。老周和村长还担心他醉了，回不了家。张世友说：“放心，他家不远，走了这么多年的路，闭着眼他也能找回去。”
秦老头摆摆手后，背着手就往家走着，一路上，嘴里还哼着：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世司马发来的兵。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秦老头哼的《空城计》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响，引发道佑村的狗跟着一块的哼哼着，像是为他配乐一般。
老周瞧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村长和张世友看见老秦的消失在夜幕中，听到狗叫轻笑，却不明白老周为何叹气。
老周叹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张世友拉着老周说：“你不要忧也要不求了，赶快睡觉去吧！”
张世友睡仓房的床，主屋的房让给了老周和村长。
躺下一会儿，村长响起了粗壮的呼噜声。老周睡不着，看着窗外的月亮和星星，他想母亲，想父亲，还有想那个没有告别的姑娘，特别是今天看到青梅的笑，那么好看，和心里的那个姑娘笑起来像极了。
想完这些，老周又开始想小乐，想秋奶奶，想他的画板，想他的书，想站在讲台上讲课的时候。
出来几天了，也不知道小乐怎么样了，肯定急坏了吧！
对了，回去还要寄些书给青梅，这年头还有心思看书的人不多了！
想着想着，老周眼皮也撑不住了。
迷迷糊糊中，老周似乎看见有一个身影再为他们加被子，又似乎看见有一个身影正站在黄泥坳上观望着，等待他们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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