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随着一声咆哮,陈军猛然跃起,忿火从他的眼睛中射出来,脸色也已变成铁青。
“哎哟哟,逆天咯!逆天咯!”王阿婆一边呼天抢地,一边捶胸顿足。
“叫他们都尝尝老子的辣手!狗男女!”陈军夺门而出,脸上的横肉都起了棱。
穿过院子外面一片沸沸扬扬的嚷骂声,陈军一脚踢开了院门,他尖利的眼光在屋里霍霍扫射,最后钉在两个被拴在一起的人身上。
女的叫阿丽,披头散发,身上披一件发黄的衬衣,纽扣全是解开的,一个花色文胸挂在胸前,赘肉松垮垮地堆在腰间,下身是一条灰扑扑的紧身裤。男的又黑又瘦,一脸牛氓地痞气,蓬糟糟的头发像个鸡窝。他不是别人,就是阿丽的妹夫,登维。
怒火在陈军胸间迸跃,就像即将喷发的岩浆。
“啪!啪!”他猛地跳起来就是两记响亮的的耳光,狠狠地瞪出了布满红丝的眼睛。
“你们到底是什么原因?清醒不清醒!”陈军一把揪住阿丽的头发,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
“清醒。”阿丽哭着回答,双唇簌簌地发抖。
“清醒?清醒为什么要这样?你叫我兄弟怎么见人!”陈军扭着劲脖嘶声力竭地吼道,额角上暴出蚯蚓那么粗的青筋。
“哥啊,我错啦,我糊涂呀!”阿丽瘫坐在地上,哭着把头撞咚咚地在地上。
登维瞪着眼睛,灼灼地望着陈军,如一头在黑暗的森林中遭受矛枪刺杀的狗熊,准备随时拼命的样子。
这眼神像一瓢油,浇在陈军早已熊熊燃烧的激愤上,所以,回应他那眼神的,又是陈军一阵劈头盖脸的响亮耳光。
屋里又涌进几个闻风而来的‘正义人士’,七嘴八舌激愤地嚷骂着,一片闹哄哄。
“把他们送去法院,看公家给个什么说法!”
“叫她老公回来,看他怎么砍了她!”
“先吊起来一顿打,打错了我负责!”
“真不要脸,还亲上了,这脸往哪儿搁呀?”
“害天理咯!真是败坏门风,家门不幸啊!”
“这要是放到以前,非将他野两口活活打死,剁了给豺吃去不可。”
“按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是要活活拿去沉塘!”
这些话落在阿丽耳朵里,犹如晴天霹雳,觉得浑身的血都冻住了,身子也冷了半截。她是知道的,三十多年前,她亲眼目睹一个被拿去沉塘的寡妇,装在竹笼里,笼子上吊着一块百来斤重的石头,用布死死地堵住嘴巴。然后用木船载到水最深的地方,几个壮汉齐力一推,连石带人扑通一声,一同消失在水波里,走得干干净净。
她吓得目瞪口呆,全村人却连连叫好,按规矩在河边烧了几炷香,和一堆钱纸,算是为这村清除脏的东西。然后,大家又一如既往地,继续着柴米油盐,婚嫁丧娶,生老病死的生活。
阿丽的脸色倏地变成一片死白,一缕刺骨的凉意从她的脊背上扩散开来,强烈的羞耻感和恐惧感,化成了犀利的钢爪,爪得她的心血肉模糊,痛不欲生,眼神被这种疼痛搅得散乱而恍惚。
“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是一时糊涂呀,我跟着老邱九年了,并不是没有感情,还有几个孩子,叫我怎么见他们呀。呜呜呜······”
“孩子!你还有脸提孩子?他们饿得到处去亲戚家找饭吃时你在做什么?还想过他们的死活么?亏老邱对你那么好,一个人在外面做牛做马累死累活,还不是为了糊你们这几张嘴!你倒好,孩子又不管,还要偷人!我看你是活够了!”
陈军的话像一块块烧红的铁块,狠狠烙嵌在阿丽心上,火辣辣的一团热气从心里冒起来,冲到眼睛里,泪水便像决堤的洪水,冲刷着肮脏的羞耻,使之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裸露无疑。
阿丽觉得她的心已经不跳,却是重甸甸地往下沉。一个个险恶的浪头在她的脑海翻滚,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她勃然咬紧牙关,狞起一双红肿的圆眼睛,像逼视着死亡,一步一步向她迫近的死亡。
“杀了我吧!”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压住了一切喧闹。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怔住了,彼此骇然相望。
“杀了我吧!”她脸上的表情是毫不动摇的,是坚定决绝的。她已不想给任何人留下退路,包括自己。她把自己的灵魂捆绑,送上伦理道德的断头台。
“休想!杀了你,还要赔上老子的下半辈子!就不让你死,老子要用道德,让你在众人的眼光下你生不如死!一辈子抬不起头,跪着过一辈子。”陈军声色俱厉吼道,嘴角浮过一丝狞笑。
阿丽绝望地闭上眼睛,她意识到,自己的颈脖上从此被套上一根缰绳,像猪狗一样,被世俗的目光牵着走。而这根绳,叫做道德底线。这根线打了死结,不管是谁,尤其是女人,一旦触碰,便是万劫不复。这种思想如一根烧红了的针,深深刺入她的头脑中。但她不怨谁,是她把自己推向一种无法转圜的绝境与尽头。
登维的目光渐渐萎靡,不再那么强硬。他开始拷问自己,他的脑筋里沸滚着许多杂乱的自问和自答。他没读过书,但他有一种对爱情的追求,只是这种方式很粗鲁,还很龌龊,但这却是他对爱的一种最原始最蒙昧最本色的表达。这其中,还包括了对命运的反抗和挣扎,他不想一生都只为柴米油盐疲于奔命,做生活的奴隶。
他认为,即使是一个没文化的穷乡男人,也不能靠一身肌肉生产力气,像牲畜一样一辈子卖苦力,换来苟且的生存,更不只是一个传宗接代的机器,
他认为那样是没有尊严的。他想解救自己,为自己获得起码的精神自由,这样似乎能让自己崇高一些。然而可笑又可恨的是,这些看似合情合理,甚至近似高尚的想法,使他更加庸俗。
错就错在他爱的不是他的老婆,而是老婆的姐姐,这中间隔着的,是一道叫做伦理道德的防线。
一种与生俱来的良心,让他本能地感到一种沉重的罪恶感和惭愧感,对妻子,对亲人。他对眼前这个心爱的女人充满不仅惭愧,还有和心疼和悔恨。他怕死,但当它没有真正到达之前,死亡这两个字并不那么货真价实,而是飘渺而虚无。所以他的眼睛里依旧没有恐惧,只有悔恨和惭愧。他知道他们已骑虎难下,但他还是想做些什么来挽救这个女人。
他终于开口了。
“要做什么全冲我来,怂的是龟孙子!和她没关系。”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嘿!好!好!有种,老子就给你颜色看看。”陈军咬牙切齿地说,就在屋里到处搜寻武器,他操起门后的一把锄头,抡起就要向登维砸去。被乱作一团的人拦住。
“大哥,何苦呢,万一打死了,你这辈子就毁了,不值呀!给他点教训出口气算了。”一个人慌忙劝说道。
陈军沉重地把身子落在凳子上,他那一对像要滴出血来的眼睛霍地抬起来,在阿丽和登维身上打圈子。随后深思熟虑的神色在他脸上摆出来,同时,一种犹豫不决的色调却分明在他眼睛中越来越浓了。他燃着一支烟,半抽半喷,烟气呛住喉咙,接连咳了几声。
“算了,这事交给老邱吧,看他回来怎么处理。把他们分别绑开,锁在房里,等老邱回来再说。”陈军说着,往地上啐一口唾沫。
院子外一群婆娘堵在门口,头攒在一处,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不时地挤眉弄眼,切切擦擦咀嚼闲话。
陈军走出院外,一群人也跟着陆续走出来。院子又恢复了平静,像深夜一样敛声屏气。
已持续几个钟头的喧哗,村人们的舌头也疲倦了,都纷纷回去睡觉了。只有屋里的那一盏灯,散着清冷的银辉,睥睨着某些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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