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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忆中的“年味”

我记忆中的“年味”

作者: 关山文客 | 来源:发表于2023-01-17 09:37 被阅读0次

      其实“年”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传说中他是一种害人的怪兽,正是腊月三十晚,人们用红绸和竹竿爆响吓跑了“年”,就庆祝过年了。后来人们把红绸演化成了贴鲜红的对联,把竹竿爆响变为燃放鞭炮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赶跑了怪兽“年”,幸甚至哉,人间安然美好,春天又将来临,是值得开怀庆祝的喜悦时刻;年又与“年龄”相关,意味着时与年驰,又长了一岁,人们总会有岁月蹉跎人易老之慨,如我等年过半百之人更有“头燃如火”、“岁月不饶人”之叹。好了,这不是又到该过年的时候了吗?我还是说说我记忆中的“年味”吧。

       年对小孩子来说意味着重大节日的极度欢乐和美食的强烈诱惑,企盼过年,就可放肆玩耍和吃到好东西了。我小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只不过那是上世纪七十年的年,穷年,物质极度匮乏,但那种对过年的热切心情和美好的情愫足以暖热一个少年对人世的热爱和对生活的希望。那时还是生产队大集体,我家人口多劳力少,记得每年秋后分两口袋玉米和多半口袋麦子,再就是土豆和少许杂粮。平时顿顿吃玉米面或煮土豆,一年难得吃几顿白面,十天半月偶吃一顿大头面片,那简直是爽滑香甜,扑扑腾腾吃得大快朵颐,香透味蕾。母亲总是扣扣掐掐攒半口袋麦子过年时磨白面吃。我盼过年,其实是为了吃到白面。过年了,母亲会在腊月二十七开始切好焯好萝卜菜,二十九蒸好白面馒头,压好机子面。除夕夜,照例是要煮肉吃的,我们叫“啃骨头”。那时喂的大肥猪交给公家换了钱,无骨头肉可煮,所幸父亲有屠宰生猪的手艺,每家去宰一头猪就酬谢一绺无骨肉拿回家,我家除夕就吃肉片。父亲照例是要沽来一瓶白洒喝的,吃肉喝酒,父亲的年就过得极为满足。我们弟兄几个就吃肉解馋,嘴角油油的,吃馒头和凉拌菜,打闹玩耍,用竹篾和红纸糊制一盏“闪灯”,挑上到处跑。而上房前檐下挂一盏大的方方的用粉红纸和白纸相间糊制的灯笼,用煤油灯在里面点着,照亮了大半个院子,有种朦胧温馨的美感。

      穷年,年年难过年年过,可那种对美好生活的企盼却不曾泯灭过。什么时候能啃到骨头肉和吃上更多的白面饭呢?

      好不容易到了上世纪八十年初,包产到户后我家粮食打得多了,吃白面不用愁了,因经济困难,喂的猪变卖成钱了,父亲会从集上买点肋骨过年吃。也有买的精制灯笼了,可我家没钱买,我就年年动手自制简易灯笼挑。

      最高兴的是打鼓。腊月二十三要“炸山头”,我们小小少年会抬出庙里存放的锣鼓,敲鼓打钹满庄转,锣鼓声震天响,年味在锣鼓喧天中就更浓了。傍晚去山头堆柴禾点燃,火光映红半边天,老年人焚香祝祷,年轻人打闹嘻戏。除夕夜,有粮吃了的农人家家吃年夜饭,啃大块的带骨肉那才过瘾,吃各种凉拌菜又喝酒,一家人围坐于炕头敬酒,说笑,小辈给长辈磕头拜年,长辈给小辈发年钱祝福,人间之大乐也。有的家族内会互相走动,拜年喝酒;人们坐夜,看电视春晚。我等少年则抬着锣鼓满村转,或守在庙内,敲打一个晚上的锣鼓,我家乡的人于除夕夜还有去庙里抢烧头香的讲究,敬神祝祷新年全家人的吉祥顺遂。除夕夜有精力好者能闹腾到天亮,他们喝酒,打牌,说笑。

      新年初一早,山乡人有“迎喜神”的习俗。一家人提早吃了长面,穿戴一新,出门去卜定的方位地点“迎喜神”。我和弟弟会拉上自家的一头黄牛和一头毛驴向田间走去,牲口会被梳理打扮一番,耳朵戴上黄纸折叠做的裱花,男女老幼齐出动,骡马牛羊被牵着,笑声闹声加牛马嘶叫声,浩浩荡荡踏着尘土走向吉利的方位地点,庙会会长焚香烧裱毕,几门土炮齐声响,鞭炮噼哩啪啦,“喜神”亦即春神也就响亮的迎接来了。春临人间,乡亲们满心欢喜,鞭炮放的更响了,放开手中牵的牲口撒欢了。回家时不忘折些田埂的蒿枝柴草,带回家以示“四季来柴(财)”。

      正月里来是新年,乡村社火耍的欢。每个村总有那么一两个社火头组织带领年轻后生热热闹闹耍起来,白天扮上“马社火”走村串户,晚上上演“地摊社火”演唱曲子戏,还有舞龙、舞狮子、划旱船、跑纸马、说春诗等等,乡村新年的欢乐都在这些活动中了。唱秦腔大戏必不可少。元宵佳节可以说是中国人的狂欢节,各路马社火、车社火齐聚乡街道,彩妆鲜艳,人潮涌动,锣鼓喧天,乡村变成欢乐的海洋。这一天,人们似乎释放了所有内心对春天的热情和无限的欢乐,激情充沛,信心满满,心情舒坦的走向春天。

      当然,我老家人在正月十九还有“贺老爷”的习俗和正月二十三“燎疳”的习俗,这一闹腾耍乐,就算过年到尾声了,人们也就走向田间忙农活了。

      过年还是农村好,有年俗,有年味,有亲情,有欢乐,这无关物质的穷与富,过年过的是一种精气神。

      若干年后进入新世纪,我也在而立之年后进了县城。

      县城的过年和乡里不同。商品极为丰富,大型文化活动也多,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县城还保留着较多的传统年俗:唱大戏,社火汇演,焰火晚会,猜灯谜,燃放鞭炮,初一登上南山敬神、游玩。除夕夜,我家早早吃点菜或面,在外面给“先人”烧纸奠酒后,回来坐看一会春晚,给女儿压岁钱后就携礼去县城的岳父家拜年,和亲戚们一大家吃肉喝酒看春晚,倒也十分热闹。初二、三我就领女儿回老家给父母和亲戚们拜年。

      不知何时,也不知什么原因,县城也取消了元宵节社火汇演的活动,大戏唱得少了,鞭炮不让放了,过年寡淡了许多。不过新增了县域内自办的电视春节晚会,可那毕竟不是大众化的娱乐项目。

      瞅瞅我鬓间的白发,我已在人间过了五十多个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岁月沧桑的岂止是我的皱纹和白发,心境,早已在岁月轮替中变得淡然而安祥。

      常听人说,现在人不缺衣少食,可怕过年,而且觉得“年味”越来越淡,何哉?

      愚以为:

      过年过的是一种心情,与物质的丰欠似乎关系不大。追根溯源,远古时的过年就是人们赶跑“年”这个怪兽时的欣喜之情的表露和狂欢,同时满含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和企盼。现代人可能淹于物质的追逐和世俗生活的担忧而失却了单纯的快乐和心境的放松,尤其是中老年人更是快乐不起来。卸下一切心理“包袱”,看淡名利得失,忘记年岁变老之忧,让心轻松澄明起来,依然对生活充满热望,信心满怀的迎接新春的到来。心情轻松快乐了,或许过年才更有意味吧?

      过年过的也是一种氛围,用民俗活动来增加“年味”是不错的选择。我国年俗活动可谓丰富多样,激活的是民间的欢乐情绪,释放的是全民的精神能量。随着新型文媒载体活动的兴起以及政府扶持引导的缺失,传统年俗活动越来越少,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淡,“年味”也就不那么浓了。能否扶持引导民间社火的表演,大戏的演唱,放开鞭炮的燃放,营造一种全民皆欢甚至全民狂欢的氛围,如宋朝的元霄节一样的境况。

      过年过的更是一种文化,绝不是仅仅满足口腹之欲。读读书,写写字,唱唱歌,跳跳舞,外出旅游旅游,亲朋好友交流交流,学习文化,调整心态,休养身体,培元固本,以期信心满满,精精神神的投入到新的一年的学习、工作和生活。

                                2022年1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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