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那种深深的情感,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看得出。她叫花满堂,人如其名,貌美如花这句话是为她而生的。而他父母住在她父母家隔壁,一条巷子里长大的孩子,他俩是无法改变的青梅竹马。
她知道他的不堪。白且瘦,遇到粗鲁的人无所适从,只得讪讪走开,小拳头捏的紧紧的,藏在衣袖中。他也知道她的好,有人欺负她时,总有人替她挡住。一群小伙伴中,不是这个便是那个。她不着急,有时笑也不笑一下,只看站在她面前那个人一眼,那个挨了打原本痛苦的人会立马换一种得意的表情—她看我一眼了。
时光像水一样,将灌注在他们父母身上的青春气血,洒到他们身上。并肩走过的路上,两个人长得已可以挨到门楣了。他俩一起走路的时候并不怎么说话,在同一城市的大学,还是一样你等我我等你,一起回家。他们一起喝过的水充满魔术,只不过只有在她哪里。水充盈她的身体,面如美玉,身体婀娜。送她回去后,他会在她家门外停留一下,回想一路上她的样子。唉,他的叹息声只有自己听得到。
他愈来愈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时候一张口,就成了她一个人的声音了。问他怎么了,他总是摇摇头,再看看她。
有一天没有人来接她回家,之后,十多年都是这样。她坚持一个人走路,不走夜路,并且一定从他家房前走过。这条路走得艰辛,一开始有人陪,后来纷纷放弃。一个相似不懂人间烟火的女人,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足以冰冻一座山。
在外漂泊十四年,当初想要改变身份变得有钱的人终于回来了。他像一个小偷一样,惴惴不安地回来了。戴着口罩他走到巷子口,多少次梦里想要走到的地方。不敢去她家门口,他怕,怕什么呢?怕她变老了吗?如果仅仅是变老他一点也不怕,只要是她就好。
他在自己家门前徘徊了几趟,没有人认出他是谁?周围环境有很多变化,这片老房子幸好没拆,但邻居们已搬走不少,新面孔的人很多,他也是一张新面孔。
最后他鼓足勇气,像个陌生人敲门,听到老父母问谁呀。接着门关上,哭声和骂声还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一起传来。
没多久他走出来,头发已白,不相称的白发,他想得太多,担心的太多,渴望给予她的,他一直没敢说出来。如今他并没有改变太多,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相爱的人就好,不需要什么相配或不相配。他想明天一早就去告诉她。
她今天照旧走过他父母门前,巷子里还是老样子。最后一天了,她叹了口气,十四年了,整整十四年,如果活着应该早会回来的。这是她心底的那根线,这是最后一天。父母不在了,他也不在了,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呢。
阳光升起来了,越过窗户,照进他和她的屋内。临出门前他又对镜子左右看看,唯恐乱了一丝头发。衣服洗得干干净净,鞋子也是。
没人回应,他又敲了敲门,说,花儿,是我,我回来了。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想,如果她开门了,我一定跟她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门还是很安静,他使劲推了推,门居然开了。屋子里还和原来一样,白布花边桌布,窗帘。她没有站起来,还躺在床上。静静的,像灰尘一样,躺在少女时代的床上。她脸上的表情平静,嘴角带着无可留恋的表情。
他扑过去,他的花儿,已经不再奢望看到第二天的阳光。
秋天,就是这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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