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明:图文原创,文章自负。
心怀爱意,我们终究还会再相逢。村头有一洼闲地,平日里荆棘丛杂,日光斜过,月光孤寒,行人绕道。
它也有热闹的时候,只因一棵怪树长在闲地上。怪树高于三层楼,树干笔直,但下面很长一段都平滑无枝,树皮又光滑如镜,有天生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如此高的树,无法爬上去,沾染不了一点尘气,巍然独立。
在顶端,枝垭开始向周边伸展得肆无忌惮,叶片也生得阔绰,大而浓密,层层堆叠,自顾自美丽地绽放着,俯看着这微尘世界里的村舍与农人:嬉闹孩童院中穿过,大人拿着鸡毛掸擦拭镂空的桌椅上的雕花,老人在灶台前踟蹰,壮汉打着号子在田埂间挑担,一切的烟火气都在。
日子就这样从春天流转到初夏,那些枝垭又开始生出一些事端,开始开一簇簇指甲盖大小的花,花倒是不足奇,不过是叶间随手的点缀,不喧宾夺主,兀自开着,但也算是尽心尽职,单调里孕育不苟雷同,小枝为紫或淡紫绿色,老枝为淡灰紫色。
入秋,入夜感到丝丝凉意,密叶间递出了一根根怪异的果棒,像七歪八扭的鸡爪,也像是蚂蚁筑过的土巢,“曲为美,直则无姿;欹为美,正则无景”它这样不工整的外形,倒是有点遗世独立的味道,形状丑陋,倒也自成风趣,横拐竖拐分出很多小果棒,痉挛一样扭在一起,黑色种子散于果棒头,土黄色的果实在阳光下,毫不起眼,像一抹染过色的尘土。
季节变换,树下的野草渐渐枯竭,农人经过树下,睥睨而视,打着号子匆匆而过,天高云远,“鸡爪”在枝头随风摇曳,大地荣枯,怪树却无一衰相。
深秋了,这日子总是不经意间流转,田垄间的作物丰收,隙地里的作物也开始成熟,树上的鸡爪,此刻变得粗硕饱和、色泽褐红,鸟儿时常停立枝头,叽叽喳喳。
农人停下来,啧啧称赞,他们称怪树为“鸡爪树”,唤着一群孩子过来,用长长的竹竿在树下的空地摇着,果实纷纷垂落,抿一口,甜的韵味从喉咙一直荡到脚底,与大地粘连,浓浓的涩味也盖不住这甜腻发酵的余味。
光照刺眼,但日光温和,得持续摇晃仰着脖子,才能引得它们坠地纷纷,然后饕餮这野味无垠。
树下,竟然渐渐被踩出了一条轮廓不明的小路,路人频频侧目,树不近人人自来。
秋末初冬,“鸡爪”已然熟透,起了一阵霜寒,鸡爪变得蔫蔫的,色泽深暗了,一阵风吹过,“鸡爪”随之飘零,恬静安然。
我本以为一切枯竭,但是心怀好奇的敬畏之心让我拿起嚼动两下,甜滋滋的味道让我左右环顾,幸福蔓延开来,确定这是一种来之不易的怪树的私自馈赠,我想独享这因怜悯而获得的意外之喜,来一场与怪树之间的擅自约定,心中暗暗起誓:明年,从开花伊始,便开始仰望,用心呵护,一切值得等待!
花开到明处为好,果入口惠为实,一切的好,静候流年才慢慢浮现,不骄不躁,耐得住孤独,路才会为你开,自然界有它的良苦用心。
怪树不言不语,我们后知后觉。
经年以后,怪树早已挪走,我只能根据儿时记忆努力探寻它的归处,在《本草纲目》 中偶然习得:“ 枳椇木高三四丈。叶圆大如桑柘,夏日开花,枝头结实,如鸡爪形,长寸许,纽曲开作二三歧,俨若鸡之足距,嫩时青色,经霜乃黄,嚼之味甘如蜜。”
心怀爱意,我们终究还会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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