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期：草津温泉小镇
《婷指的风景》写了十一期，第三次写日本。一来是上海距离日本近，只要有个空闲的周末就能前往考察；二来正如熊培云先生在《西风东土》里所说，“日本是中国的一味药。至于药性如何，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国对日本的态度。如果认真学习日本的社会建设，日本将是一味良药。“社会建设是件需多轮驱动的攻坚战，而学习日本的旅游业尤其是温泉旅游的发展建设，则相对简单容易。
草津，十四年蝉联日本温泉第一。而我是在继下吕、有马、汤布、别府、箱根之后，把它作为了日本温泉考察行的最后一站。下吕厚重、汤布闲适、箱根精致，但草津却是唯一一个让我在走遍日本温泉小镇之后，真正深度体验到“温泉生活“的地方。
浓烈的硫磺味、奔腾的温泉河、地热蒸腾下云雾缭绕的街巷和山林，这一切都牢牢的把你笼罩进一个温润的仙境里。无法挣脱、无法自拔、无法展开思绪，你的五官六觉会不自禁地被满布街巷的足汤和公共汤池吸引，从一个到另外一个，放任自己的身体一次次浸泡进那泛绿的汤泉中，仿佛经历了一场场的蜕变、洗礼而后升华。
位于群马县西北部的草津町，地处海拔1200米的高原之上。若从东京前往，无论选择何种交通方式，耗时均在4小时。我去时选择了铁路+陆路结合的方式，搭乘长野新干线经由轻井泽换乘草津快线巴士抵达，返回时则乘坐巴士直达东京新宿站。其旅游区位属于核心圈层可辐射到的最外围区域，但草津的美誉度和接待人次并未因此而受到影响，因为她是一个有灵魂的温泉小镇。
整个小镇以湯畑为核心、纵横交错的温泉街向东西南北展开。湯畑（汤田）是一个被围合起来的温泉景观。这里每分钟会涌出4000公升左右的源泉水，带着刺鼻的硫磺味，穿过一排排导水木管后呼啸而下，形成壮观的热泉瀑布。这个看似精心打造的小镇地标景观，也是降低泉水温度并将其送至各旅馆、公共浴场的“技术路径”。现场检测泉质与温度的温泉协会工作人员，让人不得不佩服日本人管理的细致与周全。
此图来源于网络
汤田两边的步行空间，分布着三个供游人免费使用的足汤。南侧广场上坐落着御座之汤、白旗之汤等规模较大的公共浴场。沿白旗之汤一侧的石阶而上，可抵达为开汤传说中的行基菩薩开设的庙宇——光泉寺。同时还供奉药师如来。温泉养生文化是何等深入的渗入到这个小镇的灵魂中和到访者的旅途生活中啊！
自汤田分别向东西而行，一条条小小的街道遍布着各式日本温泉美食、特产购物、温泉旅馆、公共浴场。据草津旅游官网显示，小镇共拥有100家大小规模不等的温泉民宿、旅馆，18个公共浴场。公共浴场作为当地居民的公共设施，游人亦可免费使用但必须遵守当地沐浴礼节。路边古老木屋里的浴场，小到不能再小的门上挂着显示男女性别图案的门帘，偶尔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着和服的驼背奶奶，白发苍苍但梳洗整洁、皮肤皎洁透亮，让人不由得对这样的温泉生活心生感慨。
更值得一提的是，沿街各民宿对外开放的温泉，都主打着各自不同的功能。尽管因为源泉相同、矿物质含量相同，温泉的疗效也理应一致。但花心思致力于“差异化”的温泉主题设计和营销手段，不知道是温泉协会的刻意引导还是经营者自发而为？至少这比我们习惯于“在一个生意好的加油站旁边再开一个加油站”的同质内耗思维要显得精明很多。
小镇西边的尽头是有名的西の原河公園。实际上整个公园就是一个开放式的大温泉。像九寨沟一样或碧绿或幽蓝的水潭中、溪流里，流淌着热腾腾的温泉水。只需要挽起裤腿，就可以在这山涧溪流中温暖而行。登山步道围绕着群山中央的温泉池而建，池畔高高竖立着行基菩薩的雕像。疲乏的游人将双脚泡于池中，蝉噪鸟鸣、林静山幽。一切与温泉相关的行为，不刻意、不做作，真真切切的融入到小镇生活着的和到访的每一个人的心里。
夜幕降临，从汤田到大型的温泉旅馆里，歌舞升平。身着传统日本服饰的当地居民或工作人员，会邀请游客一起表演拌汤花。大家一边哼唱着类似劳动号子的“搅拌歌”，一边手持长板搅拌池内的温泉。据说这种舞蹈是由过去小镇居民为降低泉水温度的劳作活动演绎而来，传承了一百余来。而每年的8月1日，草津还将举行温泉祭活动。
今日我们看到的这个以温泉旅游产业为支撑的草津町，虽然坐拥得天独厚的地热资源，但在70年代以前仍然是一个依赖于农业的小镇。70年初期，随着日本经济的高度发达，大量国外农产品被进口到国内，草津的农业经济受到冲击。地方政府为缓解危机，实施了温泉资源保护、辅导居民转型、培育温泉社区文化等系列举措，成功实现了小镇的产业融合与产业转型，使超过80%的小镇居民参与到旅游相关经营中，最终创造了草津独领风骚的温泉产业。
我似乎并不想按照惯例去总结草津的开发与运营之道。那些规划语言里的陈词滥调之于草津总感觉略显苍白和无趣。但由此及彼、想起那些国内在建或在规划中的温泉小镇，难免忧心忡忡。
如果我们可以：
1、对温泉资源进行立法保护
制定合理化利用的系列控制性举措，避免资源浪费和低质无序竞争
2、政府主导开发公共产品、避免画地为牢
温泉小镇的建设并不是画一张红线图、出让一块地，让开发商围墙而建大型酒店、商业、别墅、乐园，形成一个个无关温泉生活、无关温泉产业的僵化区
3、以温泉相关业态引导与控制为切入点，研究并构建温泉产业体系
......
如果我们拥有:
地标性及系列性温泉景观
尺度合理的步行街区
丰富多元的温泉餐饮、小吃、服饰商店、主题与档次多样的温泉酒店（民宿）
足够丰富的温泉养生与运动康体公共产品
温泉文化相关的互动演出与节庆活动
源自中国历代皇家与民间不同温泉礼仪的传播
那么，真正的温泉小镇、未来中国温泉大健康产业的坚实载体才能真正诞生并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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