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托福考试的前一个晚上，火烧云绚烂了半边天空。像是要配合这样的好天气，电视里来来回回地播着虐狗的言情剧。沮丧地关机，我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动态：“考完这次，托福，我们分手吧。”
手机不断地亮起又变黑，满是朋友的点赞和加油，我却只捕捉到了那个名字，顾渊。
--即使隔了那么久，你依旧能够轻松成为我视线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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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渊是我高一的同桌，瘦高个，戴眼镜，背影很好看，最大的特点是嘴大，笑起来能占掉二分之一张脸。
可惜，十四五岁的我还不懂欣赏，只觉得顾渊是个会讲笑话能玩得来的男生，做同桌每天都很快乐。
后来便是成绩的严重下滑。我和他，被恨铁不成钢的班主任分开，一个坐在讲台旁“总统宝座”，另一个在第五排乌泱泱的人群里，隔着整整四排的距离。
原本我们的故事应该到此为止了，一对玩得很好的同桌被狠心的班主任拆散，从此相忘于江湖，哦不，教室。
但可能是青春期的我们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自恋，所以我总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我的。不然，他为什么上课总是回头，视线相触会朝我笑？为什么参加活动的时候喜欢站在自己的身后？大概那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胡思乱想代表着什么。
因为他我开始变得情绪化。他朝我笑的时候心情会突然雀跃，班里起哄他和我闺蜜单晓的时候又会觉得心里憋得慌。
就这样我度过成绩起起伏伏，心情高高落落的高一。对于没有回应的他，我几乎已经放弃，拼了命地学习好像这样就不会想起他。那段时间我和学霸陈栩走得挺近，讨论题目或校对答案，于是渐渐有流言蜚语。没有刻意澄清，我唯一一次耍小心机，只是想看看顾渊的反应。
终于，顾渊第一次主动在qq上找我。没有提陈栩，和我聊着些别的东西。奇怪的是，我们聊得和从前一样熟络，好像中间并没有断了一个学期联系的间隔。
分班考试发挥失常，我没能进入最好的理科班，却意外地和顾渊再次同班。我们依旧保持着闲聊的状态，但不知不觉间，这似乎已经成了我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高二的春节，在我们重新联系的大半年之后，他在震天的爆竹声中给我打电话，对我喊：“徐萱，我的新年愿望是要和你在一起，你愿不愿意帮我实现？”
等了好久，他终于说出口。那一刻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泪。漫天光华中我扬起嘴角，朝他喊：“好！”
顺理成章的，我们在一起了。
寒假里我们时常见面，我帮他补习，他总是恶劣地拿好吃的分散我的注意力。下雨天他帮我撑伞，怕我淋湿所以伞总是倾向我这一边。我曾狐疑地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他一脸狡黠的笑，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子，说：“很久了，我也不记得了。”
开学之后重新排位，大概真的是缘分，他坐我斜前方。
我上课没有带书，他趁老师不注意把自己的偷偷扔给我，替我罚站抄书；我低血糖，每次跑800米，他都会提前帮我去买水和糖，托单晓给我；我脚踝扭伤，他不让我动，帮我拿了一个月的饭，放学陪我一起走。
高二下学期，朋友们和一个女生的关系急剧恶化。那时候我很容易冲动，受不了曾经是朋友的她背后的诋毁，更受不了她为了自己对顾渊的喜欢，在我面前贬低他，“为我考虑”一样催我分手，我在动态里言辞激烈了点。冷静下来，我删掉了发的东西。却没想到，因为同学的支持和疯传，两个月之后，班主任找到我和她，对我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因为有后台，所以班主任什么事都格外偏袒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我慌了分寸。不知道怎么辩白的时候，是顾渊叫来我的朋友，一起挡到我面前，帮我说话，态度强硬气得班主任拂袖而去。
我们很少吵架，也没有一直腻歪在一起的时候。闺蜜总是笑我们，明明没有在一起多久，怎么总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这大概就是我和他的爱情吧。
升到高三，压力骤然大了起来，我的成绩却不知为何开始突飞猛进。期中末的年级前十让我顺利得到了A大的自主招生名额。我和顾渊约定一起去A大，忙得几乎没有交流。
他的十八岁生日，我花了一年时间，画了一整本的《陪你度过漫长岁月》。收到礼物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着光，说，萱萱，我想陪你一辈子。
那时候高二有个学妹喜欢他，追得大张旗鼓满校皆知，他拉着我去高二找她，当着她班上人的面让她不要纠缠。回班的路上他侧头笑着问我满不满意。阳光打在他的侧脸，能看到毛茸茸的轮廓，这是几年之后的我记忆最深的场景。我的少年，像阳光一样温暖。
高考出分，他差A大分数线三分，落到了第二志愿。我在北京他去厦门。那个暑假我们一起去的北京，他说要在这个城市留下他的痕迹，这样他不在的时候我也能感觉温暖。他还说，萱萱，你一定要等我，说话的时候他紧紧牵着我的手，眼里溢满温柔。
我们就这样分开，新的学校，新的朋友，新的生活，只是没有他。每天一句晚安，是异地的我们唯一的慰藉。
大一的时候父母决定送我出国，准备托福的过程漫长而难熬。他听说了，买了车票到北京看我，安慰我说，我陪你，等你和托福分手的那天，不会远的。
我一边学习一边考试，整整半年淡了和他的联系。而后我发现，我们都渐渐有了变化，我不再能轻易地找到他，聊天时偶尔蹦出的名字不再是大家都熟悉的同学，动态里也越来越少重叠的影子。有些东西正在从我们之间消失。
2015年，圣诞节前的周末，他给我发了44条qq。他说发现我们不是一个圈子，彼此相差太多，还是长痛不如短痛，他说我喜欢上了别人，你不要难过，我不值得你再为我流泪。
那天阳光很好，我窝在培训中心的电脑教室，屏幕上TPO的界面还亮着，我的心情却一点一点冷下来。是做了心理准备的，当我发现我们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的时候。但是真的面对，却真的很难过。两年半，不管是长辈的阻挠还是同辈的危机我们都走过来了，为什么最后还是败给了距离。
在对话框前犹豫了好久，我说“好，我知道了”，回车发送。顾渊，我很听话，一滴眼泪都没有为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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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的煎熬结束，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感觉自己重获新生。
打开手机，有闺蜜发来的关心，还有他的消息。他问我考得怎么样，那一瞬我出现了我们还在高中，还在一起的幻觉。我回他，你要考四级了吧，要加油。他说嗯。良久又发，对不起，没能陪你和它分手。
嗯，我真的和托福分手了，身边却没有了那个曾经许诺要陪我的人。
四个月过去，从一开始撕心裂肺的疼到现在偶尔想起的心头一跳，其实也没有太困难。时间大概真的是最好的疗伤药，很多年之后，可能再提起他只会一笑，说一句当时太年轻吧。
就像他说的一样，没有什么真的会伤人到彻底，只是时间不够长。
愿我好，祝你安。
再见，顾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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