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去世后的两年里,我一共哭过四回。两次是因为怀念他,两次是因为讨厌自己。后面的两次离得很近,都在这个月。
上个月底我从石家庄的一家公司离职,为了等下家公司的面试通知就在家歇了半个月。在家躺着的那几天里没少招来我妈的骂,她总是说我:“非得把所有的鸡蛋都放进一个篮子里。”
在我妈看来,我在小县城里有一份体制内的工作,有一个对我很满意的相亲姑娘,我的人生大事不需要她太过担心了。结果我脑子一抽,工作不要了,亲了不相了,偏要跑到石家庄去做新媒体。
石家庄的那个公司真是一言难尽,发工资用微信转账,实际工资只有招聘软件上的二分之一,所有员工的工龄都不超过三个月,也就是说全员实习生,没有人能得到他许诺的五险一金。
在我意识到到这些问题的同时也意识到已经太晚了,我不会直接转身拖着行李坐大巴回家,不会在意欲满满地奔向未来的第一天,灰头土脸地对妈妈妹妹爷爷奶奶姑姑姨姨说:“未来是假的,我被骗了。”
所以我决定且做且找下家。
我打电话跟我妈说一切都很好,有很大的空间和自由,会有发展前途的。我妈之前提醒过我要慎重,别进的是一家皮包公司。
我当时只顾着沉浸在奋斗未来的美好幻想里,把她的话当了耳旁风。
在我入职的当天就有两个人辞职,一个是跟我一起通过面试的的,他上午做了两页ppt,吃完中午饭就走了。另一个是坐我旁边的哥们,我跟他只对视了一眼,他站起身来给我让路,顺手拿起皮包去楼梯间抽了一支烟,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我在等到快三个月时才辞职,因为终于找到一个很不错的下家,不过是在北京。
对于我妈和我妹来说,我这次脑子一抽,连她们也不要了。
在等北京这家公司面试通知的半个月里我并不是一直都在家。后面的几天借住到石家庄的表姐家。因为我妈一直在担心我又做出破釜沉舟不计后果的事,所以我只好安慰她:“这次没有直接从石家庄的公司辞职,只是请了个假。”
我们都自认为和别人不同,至少,应该和别人不同。
上周末我从公司加班结束已经很晚了,偶然看到楼下的全时超市在搞活动,才知道原来早上的三明治留到晚上,价钱会便宜一半。于是这一周的早餐全部都是前一晚的半价三明治。
其实每天省六块钱,一个月也不能省下多少,但至少能给“租了贵房子”的心理减轻一点负罪感。
来北京找房子前我基本没什么要求,房租、大小、通勤时间都无所谓,只有一点比较在意,就是最好能养猫。
我在大学时候很向往独居的生活,渴望那种能按照自己的作息和节奏肆无忌惮地做喜欢的事的日子。那样应该每天都会很充实吧,再也不需要考虑合群的问题。
我还在筹划着过几周把小猫接过来,结果前几天接到我妈的电话,她说猫丢了,有五天了。
那是我最近的一次哭泣。挂掉电话后我把头抵在柜子上低声啜泣,我甚至不敢哭出声,因为害怕被合租的室友听到。
“猫走丢了,它不喜欢我了。”我对发小说。
“它可能是太想你了吧。”
我被这句话彻底击中,无数的情绪在心头激荡。沉默着大哭了一场。
于是我很轻松愉快地决定了一个有大桌子、落地窗和“允许偷偷养猫”的房子,虽然房租贵得让同事咋舌。
新工作的第一周就把我重新锤进焦虑中,太多不懂的东西、领导的巨大压力、合租生活的不适应,让我常常在凌晨三四点就醒来,望着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声响的房间,周遭空无一物,只能再睡进孤独中。
我只能劝慰自己:有猫,有猫就好了。
就好比有个不一样的追求,有一个坚持不合群的喜好,比如会写东西,比如爱好画画,比如很会唱歌,比如看懂过很多文艺片。
然而这些有限的才能又不足以支撑起恒久的自信,甚至在拿出手的时候总担心会不会因为才华不足而露怯。
因为你发现总有人更厉害,有人写得更有趣,有人画得更好看,有人唱得更好听,有人理解得更深刻。于是你又成了一个什么都没有努力过的普通人。
就像中岛敦在《山月记》里说:“因为害怕自己并非明珠而不敢刻苦琢磨。又因为有几分相信自己是明珠,而不能与瓦砾碌碌为伍。遂逐渐远离世间,疏避人群,结果在内心不断地用愤懑和羞怒饲育着自己懦弱的自尊心。”
因为卑怯的畏惧而对未来产生的恐慌,以及对刻苦钻研的惰怠,这些就是当代青年产生焦虑的主要原因吧。
于是后面的几天里我只好躲起来假装还在上班。
我姐每天工作都很忙,起早贪黑地加班。早上做好早饭就走,晚上很晚才回来。没有人管我,我也无所事事。每天拉着窗帘睡到暗无天日,起床后又开始寻食觅睡浑浑噩噩。
其实一开始我极其自信,即使对方是当代很著名的哲学家和作家,我依旧莫名地相信这份工作就是为我而存在的。
但当十天过去依旧音讯全无,杀伐果断遇上犹豫不决,破釜沉舟遇到鞍马劳顿,我开始极度地焦虑和自我怀疑。
我想很多人都曾这样,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在从原本强撑着的坚强中崩溃。就像黑夜里一无所有的落魄老人,背负着谎言和等待的焦急,在漫无边际的无力感中长久地跋涉,面对遥不可及的星光,只能在路边一点点昏暗的灯光下哭泣。
所以我才会被随便的一首歌就打倒,会在浴室里哭到昏天黑地,眼角发麻。
我在电话里没有指责我的妈妈,也没有焦急地指示她应该怎么做。她隔了五天才告诉我,肯定已经做过所有的努力了。
我只是很平静地回答说:“嗯,那就把猫的东西收起来吧。”
我知道自己接下来最该担心的是什么,是孤独,是孤独中的抑郁。
在我上大学的时候还不流行焦虑这个词,那时候喜欢说迷茫。我很喜欢这些新流行的热词,每一个新词的出现,都会比之前的替代词多一些准确性。
就好比“焦虑”不像“迷茫”那样毫无方向。你仔细想,“焦虑”这个词从来都不包含“放弃”这个选项,它更多的是嫌自己还不够好,对自己还不够努力的恼怒,你大概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对结果逃避和感到恐慌,以及不肯努力而已。
所以治愈焦虑只需要面对它,因为你自己知道该向那里努力。
我们都需要面对焦虑,因为工作还是要做,房租还是要交,小猫还是一直会想,我们也需要一直自愈。
我把明天的工作提纲做好关掉电脑,把半价的三明治放到窗外,用北京夜里的冷风保鲜。
窗外面的霓虹灯很亮,把整个天空都照成了蓝色。我穿着湿哒哒的拖鞋赶快擦干头发,这个刚刚脱下蓝色外套的男孩要钻进蓝色被子里做一个只有蓝色星空的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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