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打了一个热线电话，惹得一肚子气，他在电话里大吼了一通，最后狠狠地撂下一句话，要投诉她，然后这句话就被抛到春风沉醉的夜里了，他挂掉电话，身子还不自觉地抖，等他冷静下来，才忘记他要向哪里投诉，以及怎么才能投诉到那个人，最后只好把这股子气生生地压下来，一晚上的他的肚子都是鼓胀的难受，谁说生气看不见摸不着，他使劲揉着自己的肚皮，这圆滚滚的要破肚而出的就是他的怒气。
事情的起因是两周前的一场交通事故，在拐弯的时候一辆车蹭到了他老婆开的车，郑乾风风火火地跨过大半个城市过去，等下了车，又跑有点，又等着自行车到达现场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执绔子弟带着浓妆艳抹的女朋友，站在车旁边焦躁的打电话，郑乾也是鼓着气跟他们交涉，最后达成了协议，他承认全责，然后走保险修车，本来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是郑乾没有注意到，他们犹犹豫豫躲躲闪闪地打电话，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埋下了了个小小的炸弹，郑乾把车送过去定损，小几千块钱，对方反悔了，郑乾连着接到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她老婆打来的，火急火燎地，事情好像就像一块石头砸过来，郑乾说话也不自觉地非常高昂，甚至有些颤音，他是有些紧张了，处理冲突，郑乾总是躲躲闪闪的，他习惯躲在后面，这种习惯让他面对这些场面不适应，就有了类似的反应，可是他还是得硬着头皮上去。
他鼓着气压抑着火，不至于让自己说话结结巴巴的，做到逻辑的清晰，和语气的平衡，不然他非得被火气左冲右突地说不出话来，只剩下颤抖的身子，然后火气又编程圆滚滚的肚子，郑乾告诫自己保持冷静，表达诉求，他用一个罩子把自己罩住，拨通了几个电话，一个电话是当事人那个执绔子弟的，他显然是害怕了，躲躲闪闪地借口说自己赶飞机，留给郑乾一个新的手机号，联系他的父亲，郑乾挂断电话，长长地吐了口气，他反思自己的语气和声势，甚至还仔细听了自己说话的声音，很柔和，硬度需要更强一些，他只能把自己压抑到这种程度才可以，表面和和和气气的，心底里甚至想要踹他一脚，出尔反尔，没有诚信的货色。郑乾打他留下的新电话，占线，接着再拨，忙音，到了第三次才打通，对方是沉闷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下室传来的声音，郑乾保持着克制，他把自己的话一字字地吐出来，听到对方明确反悔的搭话，郑乾语气平静的说，那就走法律程序好了，对方嗯了，郑乾才挂断电话，他才发觉自己平静的出奇，不像打电话之前的坐立不安，他肚子里的气好像突然砸实了压在了肚子里，让他觉得沉甸甸地，有了一些叫做底气的东西。
那就走吧，法律程序，按照逻辑说话，他好像经过了上课的历练，已经能够快速地组织语言，和表达核心思想了，郑乾隐约注意到自己变化的能力，在一些场合终于有了一丝丝的用武之力。郑乾拨通了热线电话，就是那个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女人，打着官腔，直接把郑乾的诉求拒绝了，当然他决绝的说法郑乾事后想来比较合理，但是就是他表达的方式，让挣钱的怒火彻底泄了闸，他在楼门口，面对这一度篱笆墙和高高的树杈，大吼着投诉，最后也因为自己的一时仁慈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习惯，不了了之的没有音讯。
郑乾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这次，他的语气反倒出奇的平和，而对方的语调虽然声音，却没有刚才那般刺耳，事情好像就开始照着该有的剧情和方向发展起来，他登记了自己和对方的信息，对方又把业务转交给相应的部门。郑乾接二连三地接起电话，重复回答类似的情况和问题，最后的结论是第二天再打来，而起里面的打官方甚至戏谑的态度，轻抚得蓝颜样地语气，非但没有让郑乾发怒，反而让郑乾来了兴致，一种游戏的性质，想想以前，自己总是唯唯诺诺地颓然，这次好像就有了舍得一身剐的泼辣气，那就来吧，他又不能损失什么，他隐约也注意到，当他把自己针对在丢出高高的校园围墙之后，这个世界始终环伺一种风险，是人与人之间的火药气，郑乾躲起来是没有办法的，他们总能再找上门来，比如这次，郑乾的底气就莫名地压着他，他反而不再颤抖，说话也带着一点混气和破皮无聊的强调，他要明确地告诉对方，自己可不是好惹的，别把老实人当傻子，我玩的就是法律，甚至比你玩的溜，你让我干这干那，那我就要从法条里查一查你的职责，哪有你混日子的借口，你遇到硬茬了。
郑乾为自己这种混不吝的气度感到满意，他也似乎意识到甚至明白，有些熟悉的朋友身上那一丝丝熟悉的影子，他们本质上都是好人，是世上的恶人和信息不公平，让他们受欺负了，不得不变成恶人，只有当成一个恶人，才有话语权，当然他还有重要的武器逻辑，落在白纸黑字上的逻辑，郑乾掌握一点阀门，就以一种毅然决然、撒开架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投入了这场荒诞、甚至也许漫长无比的游戏，与人斗这是其乐无穷，郑乾已经把全身都动员起来了，他既要打，还要玩，要打得漂亮，直到胜利，还要玩的开心，自由洒脱，时间不久是一场游戏吗，更何况这场游戏的代价也许只有时间而已，而郑乾的优势就是有的时候时间，甚至能把所有的时间都打上去，他要彻底地胜利，一场对付无心之人甚至慵懒地推诿的人的战斗，他信誓旦旦地，按响了电话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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