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早上摸着黑出门，打开房门的时候一股凛冽的寒风夹杂着若隐若现的歌声吹过来，寻声望去，一个黑影在不远处晃动着。

走近时终于看清是我的邻居，那个七十多岁还在努力工作的老头。尹相杰那个胖子在他的口袋里嘶声力竭地唱着“妹妹你坐船头哦~”，给这个干冷的早晨带来了别样的气息。趁着老爷子低头挽裤腿的工夫我快速地溜了过去，生怕看到他慈祥的笑容时想起他那么努力工作是因为有个闲赋在家的儿子和喜欢大喊大叫的孙子需要照顾。

老爷子的夫人是个退休教师，十多年前搬来住的时候总是笑眯眯地说，你家儿子不错呀。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次碰到了依然是说，你家儿子真不错呀，外加一句，你们俩口子真不错呀。最近我终于算是明白了她这句话的潜台词，因此也愈加钦佩她的胸襟。

九四九五年的时候我租住在西城区百万庄那边的老小区，那种五十年代部委机关的仿俄宿舍楼里，一个单元门里住着三层六户人家。曾经有个楼上的老奶奶问我，小伙子初中毕业了吗？一阵狂喜的眩晕过后我知道她是认错了人并且眼神儿也不好，于是我告诉她，我已经毕业啦。她一定还沉浸在十多年前自己记忆的那个世界里。

看过一篇文章，说的是国外的快乐教育到底有什么好处。一个美国姑娘学习不好还挺胖，自己比较自卑，但她爸爸妈妈从来都不说她哪儿不好，总是说“宝贝儿你真棒，我们以你为荣“之类的很正能量的话，她对采访记者说，其实我知道他们是故意这么说的，我一点儿也不快乐，这太虚假了。有时候，我们好像就喜欢接受虚假信息而听不进去逆耳的说辞。

观察者网的公众号上发布过一篇老师给学生批改作业的文章。学生使劲晒真情老师卖力秀爱心，看上去挺美的。不过我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外一幅画面: 戴着深度近视眼镜一身军绿色的冯裤子老师情绪激动地在讲台上来回踱着步挥舞着胳膊，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作业本，说，这是谁写的？！脸蛋子有点微胖的王朔一脸不屑地在课桌椅后边站着，痞痞地歪着头瞅着冯老师。

镜头过肩，拉近，冯老师因为激动而胀得通红的脸，作业本上歪歪扭扭的题目，特写。

我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