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经典文本的历史继承、发展和时代局限
不可讳言,孟子全称判断的人性善在逻辑上是不完善的。这并不奇怪,人的经验的有限性与全称判断的无限性是永恒的矛盾,以偏概全是难以避免的。特别是以比喻多层次推理推出的全称判断,其层次推进与气势成正比递增,然其内涵的可信度则成反比递减。孟子只能用感性说明,并不可能成为理性的“论证”。可见孟子的浩然之气并不是绝对的,也有并不浩然的时候。例如,《〈孟子〉三章》中的《富贵不能淫》作为格言留存在后世脍炙人口,但文章本身并没有孟子那种雄辩的浩然之气。文章提出的问题是:公孙衍和张仪“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为什么不是“大丈夫”?孟子的理由是:“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汝)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丈夫)!’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说得很明白,是“妾妇之道”,并不是什么“大丈夫”之道,逻辑上是断裂的。下面跳跃到“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在逻辑上又一次断裂。再下面是:“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这与“妾妇之道”在逻辑上是第三次断裂。最后的结论:得志“富贵不能淫”,不得志“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虽然掷地有声,但构不成因果关系。这与开头提出的公孙衍、张仪为什么不是“大丈夫”,几乎是文不对题。究竟使天下血腥纷争结束之人是“大丈夫”,还是不得志就坚守自己的理念独善其身是“大丈夫”?孟子的浩然之气在这里不止一次地断裂。这是孟子思想的局限,也是比喻推理的局限。比喻推理好在感性生动,但并不能直接论证。因为比喻是两个不同的事物或者观念之间有一点相同,从量上来说,不全面,异多于同;从质上来说,则本质不同,同只是暂时的,一次性的。如花红似火,只在红这一点上相同,在性质上则不同。花有植物的生命,而火则没有生命。花有香气,火有灼热。比喻的功能就是在“红”这一点上,提供鲜明的、特异的瞬间的可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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