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葶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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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故乡在。
我们,是漂泊异乡的游子,离开家许是许久,恰逢过年,偶尔才会回家一次。细细算来,近的也有三五、两年未归。
很久不曾注视,记忆中那个渐渐苍老和远去的老房子。也早已记不清家乡的模样,不知道孩提时在门前河沟里捉过螃蟹的那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有没有干涸,而小河里的水,是否还如儿时一般澄澈清亮?
穿过岁月,其他的物也好,景也好,都渐次模糊。只有家乡的一条小路,记忆犹新。
这条路,杂草丛生,我时常在妈妈帮我撇开草丛时,才能小心翼翼的跨过去;这条路有20多里地,走上两、三个小时,每次走着走着,我开始耍赖直嚷嚷,“我走不动了”;路的中途,有一个高高的水坝台,每次都要颤颤巍巍地从上面横穿过去,有些许害怕,又止不住的激动;耳边湍急的河水,从河的一端咆哮着倾泻而下,跑出很远,才浩浩荡荡地向远方顺延而去,每次走过这条河,我都要回头望一望。
这是家乡的一条河,这是家乡的那条路,这条路,从家的一头通向另一个家的一头,将两个家的人儿,紧紧相连。不记得走了多少回,但始终在我生命里熠熠生辉,这条路通向外婆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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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在路的这一头,静静地盼望着,时不时的去看一看所能望到的尽头。
然后就会看到一个老人,头发有些许花白,身形有些瘦小,有些佝偻,手里杵着一根棍子,有些吃力但依然迈着矫健的步子而来。老远老远,就已望见脸上堆满的笑容,眼缝里都是笑意。
我就开始咋呼着,“外婆来了,外婆来了”,然后飞奔跑去。
后来,我再也没走过这条路。
12岁那年,一直陪伴我的母亲,也外出打工了。我被送到外婆家,开始和外婆、哥哥一起生活,还有舅舅、舅妈。有时候,我会望着那条小路发呆,但再也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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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乖乖地听话,乖乖地上学。
偶尔和邻家的小伙伴,一起约好,跑到屋后的山坡上去玩儿。人高的杂草,我们就在里面胡乱的穿梭。找到一块被烧过的空地,就开始拾拾捡捡,堆堆砌砌,玩着过家家的游戏。或是,找到一处松软的沙坡,泥土很细,我们就从坡的一头滑下来,再爬上去,再滑下来,乐此不疲。
记忆里哥哥的脸,总是神色严肃,让我有些紧张和胆怯。但有时又孩子气的笑溢在脸上,我们一起去路边割草,一起喂小兔子。
外婆总是无微不至的照看着我们,为我们洗衣,为我们做饭,每天辛苦地在田地里劳作。每每夏日,外婆顶着日头,在玉米地里穿梭着,掰着“苞谷”,玉米杆上的叶子,“刺啦刺啦”的硌得人生疼,常常留下红红地一片。知了不停的在树上嘶鸣,叫得人有些生烦。
然后,我们坐在大厅里,听着头顶上吊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手里折腾着玉米。有的被撕开,两两叶子交叉捆起来,一对一对的挂在房梁上,远远望去家家户户一排排金黄金黄的玉米沿,整齐有序;有的被剥开一粒粒儿地盛满箩筐背篓。
有时候,碰巧有几个孩子了,我们会比拼,看谁剥得多,或是用金钱赤裸裸地诱惑我们,满一盆一毛钱,然后我们就争先恐后地动起来,谁也不甘心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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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后,常年在外工作,便很少回家。虽远没有“月是故乡明”般地情深意切,但每每回忆起那个远方的家,伫立在远方的人儿,便惆怅不已。
在某一个雨天,我终于在等来外婆同意来重庆玩的时候,辗转五、六个小时的车程,急切地赶回家。站在公路边,凝望着那座年老的房子,房子外有些腐烂的篱笆栏歪歪斜斜的交错着,而通往房子的那条泥泞的小路,显得格外清晰而又幽长。
我走上打滑的石阶,推开“吱呀”的门,怯生生地又兴奋地叫了一声“外婆”。外婆大声地应了一声,才一瘸一瘸的从门后迈出来。头发早已全白,头上的帽子显然已遮不住不再清幽地头发;脸上满是深褐色的皱纹,一道一道;白蒙蒙的眼仁儿里,像蒙了一层雾,一瞅一瞅;伸出干瘦得如竹竿儿一样的手,颤巍巍地一把抓住我。
外婆早已收拾好行李,我把轻飘飘的又格外沉重的外婆背在背上,一边嘱咐着她,手一定要抓紧;一边杵着一根木棍光着脚,脚指头用力地嵌进去很深,一步一个脚印地又走在这条泥泞不堪的小路上……
这条路不长,但每一步都比曾走过的每一路来得深重,这条路架起了我通往外婆的心的栖息的地方。
-5-
而我每每回忆起,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没有蓝天白云般让人心旷神怡地景,也没有壮阔巍峨地山川,所有别处有着的美丽,都在别处,她没有。
但她一样让我深深的眷恋,眷恋那一条一条汇进我生命里的小路,眷恋儿时生活过的那漫山的野草的地方,眷恋那佝偻着背已然白发苍苍的老人。
因为,你在的地方,是我永远的家。而有你,才有了我深深眷恋的理由。无论何时何地,她就那样深刻地扎进了我心里。
—End—
此文为写作课作业《我的家乡》,看着这个题目,没有丝毫让我兴奋不已的家乡的美,反而是萦绕在心间的千千心结,和伴我长大却渐渐老去的外婆。
你在地方,就是家乡,就是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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