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爱

  (80年代)在一处四面环山的小山沟中，一座县城正在缓慢的崛起。城中粗大的烟囱不断地冒出浓黑的烟雾。城中最高的楼是一栋破旧的百货大楼，只有三四层，进了楼，空气中便是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铁锈味和霉味。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二八大杠自行车，偶尔疾驰而过的吉普车往往能 吸引一片大众的眼神。路上的人们，衣着都朴实无华，没有光艳的色彩。城中最有名气的便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楼，相传曾经幼年皇帝被追杀，这座城楼里面的暗室让皇帝逃过一劫，故此皇帝最后还特别下令重新整修，金砖琉璃瓦，赤金九龙青地大匾上写着“东门楼”。从那之后，很多人经过此地之时，便停下来，对着那匾额行礼。当然，如今的时代，到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四面临山的缘故，这里的空气却很清新，虽然有着大烟囱冒黑烟，却并不影响人们的呼吸，相反人们起来倒是习惯于深呼吸上两口新鲜空气。

小城的节奏很慢，早上八九点时间，大批大批的人前去上班，有说有笑。也有人坐在小饭馆里，就着面茶，吃着核桃饼，悠悠的坐着。

那时候的人们还没有健身这一概念，所以大街上除了上班的就是上学的人群，倒也是有一片和睦的景象。而在城的西北面处，有着一处名存实亡的“公园”，公园中有着小火车，碰碰车，蹦床，但满满的铁锈和长满杂草的说明了这些东西的年代久远，木制的座椅上面被情侣刻的满目疮痍。

黄昏的阳光撒在小城中，那浓烟的黑色似乎也转变成了夺目的金色，熠熠夺目。就在公园那被风吹日晒的朽木椅子上，一个穿着白色泛黄皱乱的衬衣的少年坐在上面，时不时露出满脸委屈的表情，而旁边则是一个身穿洁白的裙子的女孩，头顶上别着一个精致的发卡，两个大辫子被女孩不停地拨弄着。女孩时刻都盯着男孩的表情看，每当男孩一瘪嘴时候，女孩也跟着蹙一蹙眉毛。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女孩哭丧着脸:“不就是我抄你的作业，被老师误以为是你抄我的作业，害得你罚站还被老师骂，可这又不是我的错嘛!”小男孩更加委屈的说到:“那你为什么向老师解释呢？小女孩也哭丧着脸说：“我怕我爸妈打我，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告诉我爸妈好不好？你就帮帮我这一次嘛!”说着说着，小女孩竟哭了起来。也许是男子汉心理，男孩着了急，双手无措的交织着，弱弱的说：“你别哭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小女孩一听这话，立即高兴的欢呼起来。小男孩怔怔的望着没有一丝泪痕的小女孩的脸，才意识到上当了，不过没等他说话，小女孩就立即说：“刚刚你就答应我了，不许反悔，反悔了我就告诉老师去。”男孩一听到“告老师去”想要争论的心立马消了下去，小女孩似乎很满意男孩的变化，便拍拍小手，说道：“你放心，只要你不告诉老师，我就请你吃冰棍。”说着便拉着小男孩直奔附近的小卖铺去。

“莹莹，你在干嘛呢？还没回去嘛？你还拉着这个孩子干嘛？”“吱嘎~”两辆二八式自行车方才停在路边，所谓的“声到人未到”便是这般。“爸妈，你们下班了嘛？这是我同学，李满福，小名狗蛋，他才从乡下转来城里没多久，他不识路，也不熟悉这儿，所以我就带他四处逛逛，让他熟悉熟悉这儿。“莹莹，过来”中年男子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你一个姑娘家，跟乡下来的小子混在一起，是个什么样？功课做完了嘛？回去给我做功课去，不然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便把小女孩提起放在自行车杠上。小女孩胡乱的挣扎着说：“放我下去，我还要请李狗蛋吃冰棍呢。你放开我，不然我就不吃饭了。”一旁的妇女连忙说:“莹莹啊，你不要再闹了，你爸爸得到了部门的奖励，今天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和红烧排骨。走，咱们回家，以后别再跟乡下来的乱混在一起啦，万一有什么疾病，给你传染上了怎么办？”话毕，两人都踏上了自行车，不顾小女孩的大喊大闹，更丝毫不顾及另一个呆呆站立在那良久一语未发的所谓的“乡下来的”小男孩。他呆呆的望着小女孩一家离去的身影，尽管他年龄小，但他却明白，他不属于这个小城，他只要在这一天，哪怕一秒钟，他都会被人所歧视，就仿佛他身上烙着特殊的“印记”一样。

渐渐的，城中粗大的烟囱林立的越来越多，规模也越来越大，浓浓的黑烟弥漫着整个天空，很少有人能见到一次完整的太阳了。大街上不断疾驰而过的小车丝毫不足以引起行人的注意了，当初最高的三层建筑早已经被推倒，取而代之的则是数十层的高楼大厦。

当年那座“东门楼”也被整体翻修了一遍，正门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依旧是皇帝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东门楼”，廊腰幔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城楼里面也多了一个约两米多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一个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雕龙围屏，方台两旁有四个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金柱上面围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仰望殿顶，中央藻井上有一条巨大的雕龙蟠龙，从龙口中垂下一颗银白色的大圆珠，周围环绕着四只小龙，而龙周围衬着流云火焰。据说这是县里领导去北京故宫考察之后，仿紫禁城里的太和殿建造而成。说来有趣，当年的皇帝就是躲在这个城楼的一个角落里，藉此躲避了叛军的追杀，得以存活下来。然而为了显示阔气，县领导拍案，按照故宫缩小的做，效果还是明显的，外地领导过来考察的第一站便是此地。

城市不断的扩建，有人说地方太小了，一条江，一条河，除此之外就是山，连绵无尽的山把整个城市吞噬在嘴里，所有土地资源是能用上的就全都用上了，仍然让一些人觉得太挤了，甚至于有人提出挖山，炸山，以此来增加空白土地，让大家住的更加舒适。

整个小城虽然规模不大，但竟然有了一些市里面的规模，无论是土地租金，商场的牌子，都有了很大的变化，街道上的车辆，竟然也有了限量版的跑车。城市里当年最受欢迎的电话亭早已被嫌弃搁置。就连公园里面所有的座椅都换了大理石面，金丝檀木镶边的样子，所有的设施全然一新。

同样，早上的五六点钟，环卫工人已经开始打扫街道了，马路上的汽车飞驰而过，很多人已经夹着公文包在车上或路上飞快地赶着，所有人都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目光直视前方，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即使熟人见面也是匆忙挥挥手，然后又加紧步伐了。路边的早餐店，再也没有以前坐在那悠哉游哉的吃饭的人了，有的只是匆匆咬几口饼子，更顾不得烫嘴，吸溜吸溜几口的喝下面茶，搁下钱，转身就走的人比比皆是。

学生惺忪的睡眼不断的闭合着又睁起。所有的人都在不停的赶路，奔走。不断有人与人相撞在一起，顷刻之间叫骂声此起彼伏，最后不知谁喊了一句“七点半了”围观的人群顿时散去，就连叫骂的双方都不约而同的闭了嘴，也随着人群离去了。

就这样，小城开始了一天，大部分上班时间都是八点，且不允许有迟到，否则扣工资事小，丢掉饭碗就大发了。小城的天总是灰蒙蒙的，无论是寒冷的冬天还是酷热的夏天，天上的云总裹着一层黑色的“睡衣”，让人心中发紧。黄昏时分，金灿灿的阳光给冒滚滚黑烟的烟囱镀上一层灰金色光芒。

公园上，大理石凳上，坐了一对青春靓丽的男女。女生身着高中生的校服，明亮的大眼睛，弯而长的睫毛，乌黑而修长的马尾，跳动着活泼动人的弧度，充满着青春活跃的气息，被黄昏的阳光笼罩着，更平添了一份恬静。男生手持一本《红楼梦》，此刻沐浴在阳光中，一页一页地看着，似乎很是陶醉其中。而每当这时，女生都会伸手在男生肩上轻轻一拍，而当男生都会被打断时，愤怒的看向女生时，女生都会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在其偏头的时候，那张俏脸上，布满着狡黠而娇蛮的笑容。

而男生依旧还是刚刚的读书样，认认真真的盯着手中的书籍。也许是看男生并没有露出自己意料之中的态度，女生不免心中一恼，一把把男生手中的书夺了过来，男生一看手中书被夺走，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不解地看着女生。女生站起身来，把手往腰上一插，大有一番想要跟男生吵架的冲动，说道:“狗蛋，我叫你来公园，不是让你来看书的，你想看书想学习去教室，去学校去。”男生微微皱了皱眉说到：“不是你叫我来公园的嘛，可过来了你又不告诉我你要干什么，那我也不知道干什么啊。”此时对面女孩或许被他的不解风情的回复惹生气了，柳眉一横，狠狠的把书往地下一扔，转身就走。后面男孩蹙了蹙眉头，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书本，然后又看向女孩远去去倩影，不禁长叹一口气。

女孩一路小跑跑到了公园门口，大理石雕的光滑柱子后，女孩靠在柱子后面，小心的露出身子，去看那男孩有没有追上来。而入目的则是一条幽静的小路，没有一个人的影子，女孩不免心中一怒，使劲在地上跺了跺脚，银牙一咬，说到：“这个榆木脑袋，怎么一点都不能善解人意呢，气死我了。”“你说谁不善解人意了，莹莹？”女孩刚想说出名字时，顿时反应了过来，转过身来，“妈，你怎么来了？”“你刚刚说谁不解人意，又是那个乡下的臭小子嘛？”“哎呀，妈，我说的是这边的管理员，摘朵花都不让摘。”“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有那个小子在一起玩，不然我回去告诉你爸，看他怎么教训你。”女孩赶忙扑到她母亲身边，搂着她的手，乖乖的说：“妈，我知道你最好了，嘿嘿，我保证会听你的话的。你来公园干嘛？”那位妇女倒也没有了刚刚的威严，和声的说：“这不单位说是要排练一个舞蹈节目，我们这就必须要参加，说是今天先要在这排练呢，你快回去吧，一会儿我弄完了回来给你父女两个做饭。”女孩一看母亲脸色好了点，也就笑嘻嘻的说到：“嘿嘿，老妈，你肯定没问题的，你跳舞跳那么好，到时候我跟爸来给你加油助威，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莹莹，你刚刚怎么就走了啊？”听到这一声询问，女孩刚迈出公园的步子瞬间停住了，暗叫一声不好天降惊雷了。“莹莹，你过来，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来公园见他了的。”那位妇女的笑脸早已黑了下来，不等女孩过来，反手一拉把女孩拽回了原地。男孩一看这个场景，依旧习惯性地皱了皱眉，硬着头皮喊了一句：“阿姨好。”那妇女一听这话，冷笑一声说：阿姨？哟，那我可不敢当，照你这速度，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该改口，叫我妈了吧，哼哼，我不管你跟莹莹从小认识到现在，我今天明确告诉你，你跟我们家莹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们家莹莹玩了。李满福是吧，看你人长得眉清目秀的，谁知道你装着一肚子的坏水，主动接近我们家莹莹有什么目的呢。”话毕，就拉着女孩的手，往出走去。而原地的男孩松开了紧握关节发白的拳头，委屈和愤怒让男孩清秀的脸庞变得扭曲狰狞了起来，眼角的泪水挂满了整个脸庞，他以为他在这个城市的八年能让他被这个小城所认可，能让他融入这个并不大的小城，但现在他才发现，他融不进来，他骨子里流淌的就是所谓的“乡下人”的血液啊，又怎么能融的进来。现在明明才下午，昏黄的阳光洒在身上，竟有了一丝凉意，柳叶随风而荡，这么多人的小城，竟无人来劝慰这个男孩。男孩的影子被越拉越长，显得那么孤寂，那么格格不入。

小城的夜深了，五彩缤纷的霓虹灯照耀着这座城，孤寂的夜空下，而隐藏起来的黑暗仿佛张开大嘴的怪物一般，想要吞噬掉漆黑的世界一般，男孩漫无目的的走在城市的里，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个地方，他只知道一直往前走，可是前方那么远，那么长，什么时候是尽头啊。他身上除了一本书，什么东西都没有啊。他的脑子里回荡的全是那位阿姨的话，他的心就好似刀绞一般痛，他是多么想被认可啊，可是却又充满无奈。前方的路渐渐的暗了，没有了路灯，他模模糊糊的走着。忽然看见远方亮起了微弱的小光，他的心中还有一丝期盼，期盼着对方是个坏人，期望着对方能了结自己的一生，也许地狱或者天堂没有所谓的歧视，也没有嘲笑。

那灯忽而远，忽而近，让人心中一紧张，男孩心中原本的求死心理，也被此刻诡异的气氛所吓到，望向四周，才发现刚刚没看路，此刻这条路空无一人。男孩双眼睁大的看着前方，那光呈灰绿色，忽左忽又，忽暗忽明 。忽地一下却突然消失了，男孩惊恐不已，急忙望向四周，忽地刺眼的一亮，眼前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人，手里提着个快要熄掉的灯手电筒，颤颤巍巍的。“狗蛋，你怎么在这啊，真是叫我好找啊，看看你，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去。下午没吃呢吧，走，回去给你做饭。说完，拉着男孩的手往回走去。男孩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眼前陪着自己在城里读书，白天在工地上打工的父亲，突然觉得父亲的头发更白了，背也越来越弯了，人更加黝黑消瘦了，心中不免一阵发堵，所有受的委屈和难过，全都被父亲的背影所驱散。

是的，他转到城里来，是他父亲的主意，他父亲虽然不认字，但是却明白很多道理，知道城里的教育比村上的要好很多，报着宁可穷生活，不可穷教育的理念，在八年前坚持把他儿子送到了城里，为了保证儿子的生活，他也从一个庄稼汉变成了一个农民工，家里种地的重担也就交给了妻子和双亲。一天三份工的他，早已疲惫不堪，只是这一切，他都没有告诉他的儿子罢了。

“狗蛋，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好，我妈妈脾气不好，她昨天说的那些话都不是有心的，你原谅她好不？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女孩一脸诚恳的表情让人心中一软。男孩缓缓的开口：“没是的，我都明白，都懂的，所以不怪你，我身上有着农村的烙印，我是农村的，这点是个事实。我不怪任何人，我只怪我自己 。”说罢，男孩转过身去，默默地打开书，用文字来抚平自己内心的创伤。女孩听了这句，心中一紧，不免有些失落，最后咬了咬嘴唇，狠下决心对着男孩说:“这个还给你。”桌上放着一个小的土制娃娃，娃娃的样子粗糙不堪，甚至不成人形，但男孩默默的盯着这个娃娃，直直地盯着。

男孩还记着这个，这是他带到这个城市里面的，是唯一属于他的东西。那时的他稚嫩，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心里害怕极了，他觉得那些连绵的山在野外仿佛吞噬人的怪物口袋，而口袋里面装的就是这个娃娃。这是他儿时的玩伴给他的，在得知他要进城念书时候，捏出来然后连夜用火烘干，送给他的。那个玩伴一手把泥娃交给他，一手抹着鼻涕和眼泪说着话，大意是说这个泥娃是按照他的样子捏的，说城里没人陪你玩了，我就继续陪你玩。说完，还郑重其事的抱了抱对方。男孩当时紧紧的握住这个看不出样子的泥人，在陌生的城市里，能陪伴他的除了父亲，就只有这个了。此刻，他心中的紧张与不安慢慢的被融掉。他看着五颜六色的灯，夜幕中粗大的烟囱，跟着父亲缓缓地走了。

那个娃娃他一直带在身上， 随时都在口袋里面装着。然而，在有一次，他习惯性的摸着自己口袋时，却发现泥娃不翼而飞了，他当时就慌了，跑遍了所有他去过的地方，翻过垃圾池，直到天黑也没有找到。从那以后，他每天都去他想到的任何角落去找。每次的无功而返让他的失望感越来越强，尽管懵懵懂懂，但他却依旧感觉到自己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他的心慌了，他的心空了，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孤独了，他有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也在也不会有人陪着他了。但也就在那次，他遇到了一个叫莹莹的女孩。没有像其他人对他的嫌意，也没有其他人所有的冷意，有的只是善意。那一次他听到了一句天籁之音，绝伦之音:“你怎么了？”那一声问候以及看到的明媚的笑容，让他破碎的心有了一丝凝聚。

他认识了女孩，他第一次说起自己的泥娃，也是第一次知道了不是所有人都有那种目光。他认识了她，在他四年级的时候，在他无助的时候，在他进城后的两年后，他第一次与同学说话。从那以后，泥娃的位置被取代了。

此时的他盯着泥娃，思绪万千，仿佛又回到了四年级的时候，回到了那孤寂中，默然静之。男孩望着女孩说：“谢谢。”说完男孩小心翼翼的拿起泥娃，缓缓地从女孩身边走过，没有停留。

小城的天变的很快，往往还是大晴天的时候，一阵狂风吹过，便引来一大片乌云，顷刻之间，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此刻小城的天没有了往日的沉闷，有的只是一股怒气，一股肆虐之风四起，刮着浓黑的天。 风雨过后，一阵压抑之感也随之而起。让人焦躁不安。

小城发展的很快，人算不如天算，小城遭难了。地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撼动着小城。小城人以前哪经历过这等危险场景啊，顿时慌了。马路上空旷处到处都是人山人海。人们惊恐不已，诉说着那刚刚经历的吓人的场景。小城很幸运，因为它并不在震中心，饶是如此，大批拨款，大批物资随之而来，小城反倒因祸得福，发展的更加好了。

经过地震，小城反倒更加富裕了，大批摩天大楼暂时缓解了用地紧张的问题，小城的烟囱也被拆了修，高耸入云，县领导的座驾也一换再换。许多人已经开始西装革履，华服亮丽。更不提那受益更多的国家级建筑“东门楼”了更是俱有了一丝故宫的神韵，欲与故宫试比高。小城旅游业也发展起来了。看到工业不断地发展所带来的巨大的税款，县领导班子当即拍板决定，大力扶持工业发展。

“狗蛋，是你嘛？没想到多年不见，你竟然变得英俊潇洒了很多嘛!”一个充满亲切激动的声音说着，转身一看，一个染着浅咖啡色波浪卷发的女子，弯弯的柳眉，鹅蛋般的脸蛋，白皙的皮肤，一身运动装又给人一种活泼的气息。而此刻，女子甜美的笑容，让人不免有些着迷。而反观那个叫狗蛋的，则是西装革履，纯手工牛皮鞋被擦得锃明瓦亮，而手腕上一块名牌手表则散发着耀眼的金光。男青年听到“狗蛋”两个词时，身体不免颤抖了一下，随后倒也平静了下来，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礼貌性的微笑，对着女孩说：“这位小姐，你认识我吗？很抱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女子扑哧一笑，过来一下轻拍在男青年身上，说着：“呦呦呦，你这也是越来越出息了啊，连过去老同学都忘了嘛，你也不看看，当初你跟在我后面时候的样子。”男子再次仔细的端详起女子来，这才发现原来是当初的莹莹。到并没有出现什么尴尬的表情，倒是微微一笑，对着女子说:“莹莹，原来是你啊，你是越来越漂亮了啊，我现在都快认不出来你了，女大十八变啊！”在女子娇羞的时候，男子趁机说到：“为了我刚刚没认出来你，我向你道歉，顺便咱们去兴州酒店吃饭吧!好久不见，遇到老同学真高兴啊。”

女子倒也没拒绝说：“那好啊，今晚也算有帅哥请吃饭了啊。想当初咱们两个高中时候斗气，都不理对方，现在想想真是幼稚的很啊，看到你现在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青涩，处事更是周到了很多，也许当初我妈说那些话真的是看错人了吧。”男子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着：“也许阿姨当初说的那些话挺对的，所以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我就是个农村孩子，这没什么，我们不说这个了。走吧，请你去吃饭去，要不把叔叔阿姨都叫上吧，我想一起感谢下。”看着男子一脸真诚的表情，女子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当女青年向自己父母说清意思时，她父亲沉思了片刻说道：“那你意思当初我看的那个农村小子，现在长大了，出息了，是要来向我示威咯，哼，他以为他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他还不就是那个乡下小子，这是改不了的。”紧跟着她母亲也随之应和着：“就是，当初我第一眼看这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还好我当初把他赶走了，不然，我看他预谋是靠咱们家当个城里人呢，这种人，心机那么深，莹莹啊，你可得离远点，别以后上当受骗了，再怪我们没提醒。不就是几个臭钱嘛，咱们家你爸靠着煤矿企业也成了主管，现在前途无量，咱不稀罕那几个臭钱。女子听后急忙给解释道:“哎呀，爸妈，人家狗蛋不是那个意思啊，，他是想他当初来这边，无依无靠的，我不是跟他关系好嘛，他现在有钱有地位了，就想着回报，请吃个饭也是对我们的感谢啊，你们就跟我去吃个饭吧，反正你们也不会缺什么。”“住口，莹莹，你别再劝说我们去参加这个饭局了，就连你都不许去。”女子牙紧咬着：“你们都觉得他是个有预谋的人，那么咱们今天就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这个人，如果是，那我以后就跟他断绝来往，我也实话实话，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喜欢着狗蛋，你们要是不同意，我也决定这回跟他在一起了。”“你敢！”父亲的手高扬着，也幸亏旁边母亲拉的快，才不致这一巴掌打下去。“孩他爸啊，这事不能强来啊，你还不知道咱们闺女的性格嘛，你要是真把她逼急了，她可是连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啊！咱们这回就去参加，就好好看看这小子安得什么心，要是真对咱家闺女有坏处，咱也把话挑明了说。”在母女的轮番劝导之下，这位父亲才勉强答应了下来，而这个莹莹也兴奋的给狗蛋打了电话。

当晚，兴州大酒店，位于城中心最豪华的地段，这栋大楼更是城里消费最贵的地方，尤其是餐饮方面，听说老板当初对这酒店可是精加工，主厨都是从五星级酒店请过来的。所以县领导也接待其他重要人物时也总是在这个地方，来宾也对此地赞不绝口。

很快当莹莹带着自己父母来到这时，她的父母亲并没有显得有些不适应，毕竟煤矿企业谈生意的时候，请领导在这吃饭是件很正常的事。此地修的甚是气派，金碧辉煌，两边的迎宾小姐有礼貌的鞠躬，所有的地板都是用大理石修建，水晶吊灯在天花板上熠熠闪烁，且这里隔音效果特别好，县里很多生意都在酒桌上拿下的。当一行三人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进入了预定好的“桂花厅”里面一个男青年满福正在喝着香茗，看到门被推开，立马站起身来表示欢迎，并十分有礼貌的向其问好，而莹莹的父母则是微微点头，以示回应。而一旁的莹莹在看着这个场景时，心想不妙，急忙在中间打和的说道：“爸妈，这就是我给你说到狗蛋，你看他现在可是有名气的成功人士，这一身西装，腕表。”话音未毕，她的父亲冷哼一声：“谁知道是不是假的，或者租来的，更有可能通过某些手段获得的吧！”满福听到这话，清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愤恨，也辛亏他提前就地下了头，到没人看到其由于愤恨而扭曲变形的脸庞。“叔叔阿姨，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们一直对我有看法，但是我想说，我如今的一切都没有偷没有抢，我完全凭借的是我自己的本事获得的，我毫不夸张的说，我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我所拥有的同样很多了。”脸上的表情早已被他调控好，但紧握双手，指甲嵌进肉里的痛楚让他不至于此刻爆发出来。也许是在痛苦的刺激下，此刻他尽管语气高昂，但却依旧微笑着，显然他学会的隐忍让人动容。

“哎呀爸，人家狗蛋好心好意的请我们吃饭，咱们就和和气气的一起坐在这里吃饭吧。”莹莹一脸求情的说着，也许是被刚刚满福的气势所逼迫，莹莹父母倒也再没说什么，原本应该热闹的饭局，吃的倒是极其冷清，都没说什么，每个人表情都不一样，满福一脸沉默，时不时的吃一两口菜，而莹莹父母则是一副与饭菜深仇大恨的样子，只是在一旁喝着香茗，不知道在想什么。最为尴尬的是莹莹了，她一边给满福夹着菜，一边又给自己父母夹着菜，夹在三个人的中间，说不出来的难受。就这样，在这激起沉默的一个半小时之后，莹莹的父亲缓缓地开口了：“莹莹啊，你先出去，我跟他说几句话。”莹莹一脸担忧，触及父亲严厉的目光，却只能点头答应。于是房间里只有了这两人。

“李满福是吧，我们家莹莹一直叫你的小名这是我们管教的问题，这一点我向你道歉。”本以为会是一场激烈的交锋，但随着莹莹的父亲道歉，气氛也算有了缓和，满福赶忙也随之回应：“叔叔，这一点没有什么，我觉得···。”话音没完，“我想你也知道，我们家莹莹对你的感情吧！虽然我们不说，但我们养了莹莹那么久，倒也是很清楚的，我跟她妈当初的决定在高中时候，把莹莹弄到外地去，但你们高中似乎没再联系，所以我们也就把此事作罢了，但现在你回来了，莹莹似乎对你还有很深厚的感情，作为她的父母亲，我们希望她能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很显然，你并不在这一列人之中，所以我们的意思是，希望你能远离她，这是我们做父母的意思。就算你现在成功了，但是，你的劣根是改变不了了。我们之间的谈话就对不要告诉莹莹了，希望你能理解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许是方才经历过，满福到并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眼里的悲伤一瞬而过。但这都被巧妙地遮掩起来。满福并没有说什么，默默地点点头，目光呆呆地看着其父拿起外套朝外走去的背影，莫名的觉得背影有些刺人，灼人。莹莹最后进来了，望着在那呆呆坐着的满福，走过去，缓缓的拉住他的手，说：“狗蛋，我父亲是不是说了什么话，你千万不要在意啊，求你了，你也不要听他们的好不好？狗蛋啊，你千万不要听他们的啊。”在莹莹的万千恳求下，满福的眼里有了一丝波动，缓缓地开口道：“莹莹啊，没事，我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吧，你父亲也没说什么，你跟他们早点回去吧，你放心，我没事的，我想一个人静静。”说完，再也没说什么。莹莹知道一味地逼问没有任何结果，于是只能点点头道：“那狗蛋，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就好了。再见啦。”整个包间就只剩下满福一人，静谧的可怕。也不知在多久之后，满福抬起来头，眼神里有了一丝坚毅和疯狂。

小城的天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变化，依旧是沉闷。但总感觉有那么一丝变化，很少有人能意识到。小城在变，它的变在逐步推进，也在加速。城里面的人并没有意识到，小城的天快塌了，人们依旧匆忙工作，依旧纸醉灯迷。轰隆一声巨响，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也终有人发现，城里面的车越来越少了，随后三条爆炸性信息在人群中疯狂传递。“你们听说了嘛！国家要对工业污染严重的企业改造了，估计咱们这里的四五家企业都出问题了!”“哎，你这算个啥，咱们这当初交通四通八达，有些火车在大城市都不停，偏偏在咱们着这停，现在有好几条都改道了，来咱们这的人，越来越少了。”“你们那都是小新闻，更为劲爆的是，咱们县里面的好几个领导前几个月被带走了，听说全是便衣的纪检委。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小城的天，彻底的变了。

公园里的大理石椅子很久没人光顾了，而在夜晚，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却都没了闲逛的意思，早早的回了家，依旧有人在质疑着那些新闻的真实性。但就在几天后，“你们发现了没!咱们县的矿厂的几个烟囱没冒烟了。第一次啊，距离上次这种情况，差不多有十几年了吧！。”紧接着，陆陆续续的通知通告出来了。就连几个领导换了都贴出了公告。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小城的变化愈加的明显，几个煤矿工厂接二连三的被查封，勒令整改，在那之后至少有一半的烟囱不在冒出滚滚黑烟。小城的天倒添了些许蓝色。

路上，早上上班的人 竟有了一些减少，有些在矿厂单位上班的，虽然矿厂不行了，但是企业没有说不上班，他们也只好去，而且很多人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匆匆忙忙，他们都知道去那么早，并没有什么大用，与其在办公室里面坐一早上，不如去美美地吃个早饭。就这样，街头的早餐店生意到比以前更加火爆了。有些人在里面不慌不忙的吃着，与熟悉的人打打招呼，闲谝几句最近的新闻，早餐店也能时不时爆出爽朗的笑声。

县城里，正准备修的高楼由于资金问题，也暂时搁起。而一些矿厂的老工人退休了，领着退休保障金在闲暇时光，倒也发起了跳广场舞的活动。大家对着缓慢的变化倒也能接受。然而，很多人都没意识到，一场巨大的风暴在酝酿着，没人知道会什么时候爆发。

也许巨变的导火索有很多，也许只有一个。但谁都说不准，一切就那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让人措不及防。一天起来，发现政府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仔细一看，全是那些在工厂干活的职工，有中年的，老年的，青年的。人们都不清楚发生什么了，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些人的工资，退休金已经有三个月欠发了，企业给不了钱，政府也不给解决。这些人被逼无奈之下，只好在这边来围政府，求给个说法。而反观政府的人，除了保安依旧坚守在工作岗位，认真履行职责之外，倒也没有人出来说几句话，直到最后那些领导的专车被堵在门口出不去，下不了班，回不了家，才有一个人站出来先是对群众进行一番抚慰，然后又把工厂企业一顿大骂，最后义正言辞的请大家放心，一定会给大家解决的。听着一番高谈论阔，大家估计也许是相信了吧，于是渐渐的人也就散开来去了。

“莹莹啊，妈问你，你是不是跟你那乡下小子处着对象呢？”莹莹一听这话，立马就知道不对了，于是默不作声，既不否认也不肯定。“莹莹啊，妈不是这个意思，妈有点事想看看他能不能帮个忙，你也知道，你爸现在的工厂已经停产了，现在欠工人们工资退休金都三四个亿了，这样下去，迟早要玩完的，你看看他有没有政府工作的人，给我们透漏一下，这样我跟你爸也能早点找个出路，我们就不反对你们之间的事了。”莹莹看着母亲的样子，有那么一丝不忍，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在一想想父亲，虽然是企业的主管，但是覆巢而下，岂有完卵。更何况连那些上面的人也不好过，当年意气奋发的父亲也已经随之而去了，随着企业情况的下降，父亲白发倒是更加的多了。也许是命运的使然，让原本骄傲的父亲也没有了往日的脾气。但是他们依旧反感着那个乡下的小子。

小城的公园里，刚到下午，人就已经少了许多，大部分的人面临着一个重要的问题。当初小城有一半多人的人都在城里工厂工作，后来县领导班子又拍板决定大力扶持，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工厂企业，更为严重的是，因为人多，导致有一些人仗着自己身份，强行把自己亲戚友人穿插进去，而这些人不作任何工作，却白白拿着工资。这下整个县城至少有一半多的人，面临着失业，没工资的地步。尤其是一些退休工人，他们的退休金也得不到保证。小城大厦即将倾倒。

小城的人口竟然少了，在猛地一天放长假时候，有人发现大街上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原本应该人声鼎沸的街道，竟然空无一人。人们默然，当初有一些在工厂先富的人早已在其他地方买好了房，装修好了，一家子人都已经搬离了此地，还有一些人没了工资，只好外出去打工。默然哀叹，

又是一天，政府门前竟然放了一口大锅，随即一大群人拉着横幅，男女老少都有，神情激动，语言亢奋。政府的大门依旧保持着沉默，没有丝毫打开的痕迹，县里的领导没有一人出来，没有人再敢给民众空口支票，也知道这回的民众不会再相信什么空口支票，民众的怒火无人敢承受。

“莹莹啊，那次你答应妈妈的事，有没有给他说啊！你看看你爸爸，最近焦急的不行。前一段时间在大城市里面给你买了一套房，说是给你准备的嫁妆，正打算装修的时候，结果工厂倒闭了，你爸看起来苍老了一大截，白头发长了好多。你爸好多工友跟他一样，哎，咱家的日子不好过了啊。”莹莹伏下身来握住妈妈的手：“妈，你别担心，我会去找狗蛋帮帮忙的，你就别急了，这事急也没用啊！”在听到女儿给的答复后，其母也算舒缓了一口气。

“又来到这了啊，还记得那次来，我好好的看书都被你打扰了，你那个时候可是活泼的很啊，现在到也多了一丝文静了啊。”一身西装，配着浅蓝色的领带，清秀的脸庞总是露出淡淡的微笑。女子听及此言，瞬间羞红了脸，似回忆到了那时场景，露出了一丝甜蜜的笑容。而那个男子就这样定定的盯着女子的笑脸，微微上扬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样子。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蒙上了一层金纱，两人就这么坐着。

夜幕降临，小城的天出现了星星，那么绚烂，那么美丽，让人心中一颤。“怎么了？看你今天不在状态啊，是发生什么什么事了嘛?”“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那个，李哥，我说了你不要怪我啊。其实我妈想让我拜托你，让你帮忙在你的那些政府的熟人问问那个工厂的事。自从工厂停产以后，我父亲和母亲就越来越担忧，身体也憔悴了不少。如果没熟人的话，我也不勉强。” “嗨，我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怕啥，就这点小事，天塌下来我都能给你撑着呢!不怕，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吧，等我到时候给你回消息啊！” 男子边说边拍着胸膛，一股豪情深深的吸引着这个女孩。

“莹莹啊，你托我给你办的事我已经搞定了，他说过一周左右，给我回信。”“嗯，好的，谢谢李哥，太感谢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啊！谢谢了。”“我说莹莹啊，你怎么最近不叫我狗蛋了啊，我都有点不习惯了啊，好啦，你先忙吧，别太累了，注意身体。”“嗯，李哥，你也是啊。”

“莹莹，我问你个问题啊，你说如果有一天，我欺骗你了，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嘛？又或者我没有我所拥有的一切，我的一切是虚幻的，那么你还会跟我一起走吗？”“李大哥，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啊，我觉得你这么成功肯定不会是虚幻的。”女子一脸微笑的说着，笑得那么幸福，仿佛没有什么坏事能破坏她的好心情一样，也许没有罢，女子低头的时候，嘴角的微笑却带着一丝苦笑和无奈。“嗯，我是成功的。”

莹莹望着自己父亲的背影，那么单薄，越来越感到心疼，却依旧无奈，因为她也没有什么能力啊，她只能默默的看着自己，心里充满了挣扎和愁意。当初的她一直在父母的襁褓里成长，没有经历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由父母亲摆平，成绩较好，家境也不错，所有人都羡慕，而她也玩性大起，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懂，也不代表她不聪明，她只是习惯了装不懂，装着装着，却发现装不下了，装不了了，只好面对。她知道她的狗蛋，她知道她的父母亲，她也知道她自己。

夜晚，她独自坐在阳台，放空身心让自己空灵，不去想太多，蹙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风轻拂过她的面庞， 秀发飞扬，她轻轻的将至捋顺至耳边，刚刚的心事却又浮在心间。轻轻的叹了口气，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何时解决，怎么解决。望着远处的高楼，黑夜中，璀璨的仿佛夜间女王，却照不亮整个黑夜 。

也许天空的雨是眼泪，不是下雨了，是天在嚎啕大哭，是天在哀叹命运不公，天替人泣，天为人怨。试问：彼苍天者，尔何极泣？走了，一切都走了，走的那么突然。走的又那么洒脱。当年的女孩，如今的女子，那一抹红颜，让人叹，让人惜。

她懂得，如她留下的书信里面写的，她的狗蛋，她的父母，都没有错。他的父母有思想间隙，不懂农村，根深蒂固的思想，伤害了狗蛋，却是希望她以后能有一个幸福的生活，父母没错。她的狗蛋，陪伴她很久很久的玩伴，因为自己父母的话，伤了心，堕入了歧路，他一直还不明白，其实莹莹已经看穿了很多，她的狗蛋，没有成功，也没有西装，没有名牌表，没有熟悉的关系网，有的只是当初靠着诈骗骗过来的一些东西，除此自外就没有什么了，她默默不去看他脱去西装，在工地上干活的样子，即使他的刻意伪装，躲避。却不懂她早已熟悉了他，那么深刻的背影，陪伴了她多少个春夏秋冬。她有多少次想劝说她的狗蛋，她知道，他之所以装成这样，只是为了小时候被嘲笑的那个他，想搏回那么一丝尊严。

以前，一切因她而起，现在，一切都将因她而灭。也许这不失为一种解决的方法吧，只是苦了他的父母，苦了她的狗蛋。可是她真的没有了解决方法。“请原谅我那么自私”。

小城的夜渐渐的深了，秋风突起，让人感到一股凉意，小城的夜很黑，黑到让人无法看清前行的道路，让人在黑夜里彷徨，不安，恐惧。小城的夜市里，有人惆怅的与老友喝着啤酒，一杯又一杯，他们经历着这个城市的兴衰，见证过这个城市的繁华与萧瑟。却不能做什么去改变。也许盛极必衰就是这个道理吧，一阵长吁短叹。小城的明天没人知道，小城的人的明天也没人知道。一切的一切都等待着人们去慢慢走。也没有人记得在这座小城，有一个男生穿着校服，手托着《红楼梦》，阳光洒坐在他的侧脸。还有一个女孩在他的身边，也许想到什么坏主意，嘴角露出一丝坏笑，阳光洒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