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妈

燕子妈  微樯摄

燕子总是和春天一起飞回来。

在老家的敞院子里，她要在这里完成一件女性的壮举——生儿育女。时间有限，所以每次回来她都急火火地寻找一个风水宝地来盖属于它们自己的家。

几次三番，燕子相中我家的屋檐下，准备盖座房。对此，爸爸倒不在意：“它愿意哪里盖就哪里盖。”可老妈嫌燕子拉屎乱弄，就和燕子杠上了。于是，一方非要盖房，一方偏不让，几年僵持不下。

头一次对峙是在两间房中间的灯座上，一对燕子忙忙活活，勤勤奋奋开始建设家园。妈一瞅，这燕子选好的宅基地刚好在一扇门的上方。燕子和人一样，也得吃喝拉撒。到时候拉一地鸟屎妈可不干。趁燕子窝刚刚垒起，妈妈童心大发，找来一根长柳枝儿，三下两下就把鸟窝给戳了。急得一对燕子直叨叨“刚盖的新房呀大妈。”

燕子是很拗的动物，它们并不死心，第二天又来了，妈又如法炮制。两下对垒的结果是妈大胜，燕子暂时放弃了在我家屋檐下筑巢的心思，改投他处了。

一年时间带给世界的变化很多，妈妈的白发又添了三两根。可没变的是燕子的心——盖房建家的心。

这次燕子知趣地选择了房间的东头。选好地址，燕子唰地从空中俯冲下来，像把倒拖着的剪刀。看看快贴近地面，这“剪刀”头一昂，刺入空中，在蓝天上留一道丽影。回来时，嘴里叼着一根粗柴，大概是房屋的栋梁吧。

妈一看，燕子筑巢在院子锅灶上方。人吃饭、它拉屎的强烈对比画面一下子出现在妈的脑海里。她又找来根棍子，破坏了燕子的二次筑巢。

人和燕子相比，优点是有自知之明，要是人被这样三番五次驱赶，一定发誓赌咒永不踏进这个家门半步。

燕子和人相比，也有优点，那就是一旦认定绝不妥协。说起来，还颇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豪气。第三次回来的时候，燕子干脆选择直接闯进家门。

妈一看两只燕子飞进家里，像两架小飞机一样到处寻找降落地，急得和燕子互相追赶起来，这一幕和谐有趣，一个人类母亲竟然和另一位母亲——鸟类母亲互掐了起来。

经过一番较量，燕子终于放弃在家里面安家的想法，转而落在房子外边的西头。看着燕子放弃在家里筑巢，妈妈明显松了口气。不过这对燕子也真够“流氓”的了，竟然盘算着在人家家里筑巢。当然，还有另一种解释，那就是燕子故意虚晃一枪，假装在家里筑巢，最终的目的还是在院子里的房檐下建房建家。要是这样，它们肯定有“高燕指点”。

看它们打算重新开工，妈妈先是不理会，等到它们垒得差不多了，又一次拿起了棍子，把燕子窝的下方戳了个窟窿。

燕子看见窝被毁，一阵好忙，你来我往，衔回一根又一根粗粗细细的树枝，再吐出一口一口唾沫当水泥，等妈妈下地回来，房子已经修补好了。燕子对着她一阵啁啾，我们听不懂它们在说些什么，看那样子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大概类似“你不是爱戳鸟窝吗，你戳了，我再修。”

“咦”，妈妈显然被它们的高效给吓了一跳。她一辈子慢性子，效率是她最缺的，也是她日夜梦寐的东西。看它们这么利索就把房子修好了，妈妈简直有点佩服了，在佩服的同时又有点嫉妒。望着叽叽喳喳商量明天工作的一对燕子，她心一软：“想住就住下吧，你们就是我的新邻居。”

和平和谐真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燕子圪蹴在窝里望着妈，满意地叽啾叽啾：“这不就对了嘛，都是妈妈，何必互相为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