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飞什么?是逃才对哩!嘻嘻,嘻嘻!”大鹏又哭又笑着。
冥灵却道:“怎么不想?做梦都想的。可是我要怎么办呢?大地吸引我,天空压迫我,连我自身都那样沉重而笨拙,我要如何才能摆脱这可悲的宿命呢?”
道人说:“怎么,要我教你吗?”
“教我,教我!”
于是那树就飞了起来。
这时候,红玫早已红了眼眶,问道:“姐姐,草木真的也能飞吗?”
“当然可以,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那要等多久呢?”
“你还需要更多的耐心。”,
“姐姐啊,这真的是你杜撰的故事吗?”
白玫抹了抹眼泪回答:“跟你说了是鸟说的。”
“那鸟呢?”
“谁知道?”白玫想一想,又说,“但也许不是鸟。”
“到底是谁?”
“她常常在我耳边说话,我能感受到他的温柔,他又跟鸟儿说话,我便以为他也是鸟了。”
红玫道:“也可能跟你一样是花儿呢?”
“可是他却更加自由,和那些鸟儿一样,他也常常离开我。啊,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好可怕,好可怕,每一次他离我而去,我都害怕会是永诀。”
“那现在呢?”红玫问,“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谁又知道呢?”白玫说,“可是有一天,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也看到了第一个人。”
“是谁?”
“就是三呀!”白玫说,“我本以为他就是那只鸟,并且很快就爱上了他。”
“原来是他呀!”
“可是现在我却不这么认为了,”白玫苦笑说。“毕竟,首先跟我说话的人怎么会是三呢?”
“那是谁呢?”
“也许不是三,”白玫说,“而是一。”
“不会是二吗?”红玫疑问道。
“不,”白玫又无比确信地说道,“若不是三,那就一定是一,也只能是一!”
“啊,啊!”那驾车的老叟突然惊呼起来,“别烧我的故乡,别烧我的树林!”
远方的天空下,那一树的火焰直入青天。
“火山爆发啦,火山爆发啦!”不知味与不闻香几个各提着一个装满食油的陶罐,一边口中狂呼,一边在那树上纵火。有那么一会儿,他们甚至还把自家的眉毛头发给点着了,几个却依旧乐此不疲。
那以木匠与和尚为首的人群本来还想阻止,却也只能在地上叹惋,终究是无法阻止了。
“烧,烧他个白里透红好烧烤啊!”眼不见却在树下抚掌大笑。
“烤,烤他个外焦里嫩好滋味呀!”耳不烦则在旁边雀跃着应和。
那边不色却跪在地上,抱着那只鹿头放声大哭:“师父,师父!”
断断续续的,有许多枝叶带着熊熊的烈火直从天上坠下地来,好像驱赶着人群离去,至于那无法离去的,也就只好留了下来。
“救命啊,救命啊!”
大火很快吞没了草亭,也吞没了亭中躺着的沙僧,他却还浑然不觉似的,犹在梦中。
心不二向三藏走去。
那时候,似乎是为了阻挡心不二的脚步,不断有被点燃了的树枝落在他身前,心不二却全不在意似的,自在火焰中穿行。终于穿过了火焰,三藏的身影却又被谁挡住了,不是行者,而是白子。
“滚开!”白子的眼睛里一样烧着熊熊的烈火。
“你却不怕我?”
“怎么不怕?”白子说。“然而,那有什么办法?”
“那就让开些吧。”心不二说。“你看,我还当你是兄弟呢。”
白子却摇摇头说:“只是有一个难处。”
“什么难处?”
白子咧嘴一笑,遂吟曰:“此山是我开,此木是我材,若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你也是个木匠?”
“怎么不是?”
心不二扬手一挥,白子持刀遮挡,刀断时,白子的颈子上面同时地浮现出一道血线。
“果然不是好木匠。”心不二说。
“可怜!”白子颓然地叹息一声。
“可怜什么?”心不二问。
“没想到我会死在这里。”
“正所谓世事难料,这不是很平常的事么?”
“所以也就没有准备。”
“准备什么?”
“便是遗言。”白子说。只见他面色惨然地一笑,随之一头扎在那满地的血泊之中。
心不二便也扑在地下,涕泪泗流着,浑身颤抖不止,抱着三藏的一只脚道:“你呀,慈悲啊!”
三藏就笑笑。
“你呀,求求你,让我吃了你吧!”
三藏就笑笑。
“便是一块也是好的!”
三藏有气无力的,颓然道:“想吃就吃吧,你还问个什么?”
心不二问道:“那我便吃了?”
“吃吧,吃吧,再不吃可就凉了。”
“那么说,你是同意了?”
“凉了可就不好吃啦——”三藏说。
“好怀念啊!”
“火,火!”那赶车的老叟终于醒来,指着那山一样的火焰满眼的惊骇。
之后,那老叟竟化作一只灰白的大鸟,就要展翅飞去。可是呀,那鸟却只有一只翅膀,随之又跌落在车上。
“啊,啊!别烧我的树林,别烧我的故乡!”
二女打开车帘一看,也齐齐惊呼一声,又瑟瑟地发起抖来。
“跟他预料的一样,他果真是在劫难逃啦!”白玫直盯住那火山落泪,眼睛里一片悲凉。
红玫又嘤嘤地哭出声来,问道:“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过来?”
“必须来!”白玫抹去眼角的泪水,口中却是无比的坚定。
“来了又能怎样?他的推演何尝错过?他可是算了五百年啊,五百年来,他也从不允许我两入岭。”
白玫噙着热泪:“我只想亲眼看一看罢了。”
“看什么?”
“便是看一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才值得他不惜一切,赴此大劫!”
“还能怎样?”红枚哭道,“无非是他罢了。”
“却是哪一个?”白玫擦一下眼泪,“那才是最重要的!因为那一个是不值得的,太不值得!”
“火,火!”
人声此起彼伏地惊呼着,终于惊醒了醉倒在马背上的墨子。那黑马则在他身下慢悠悠地走着,倒似什么也没有听见。
墨子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才看见远处直插天际的一方火焰,以及火焰上空那如龙盘绕的一缕青烟。看不几眼,耳边却又响起了新的惊呼,道是:“鸟,鸟!”
“甚么鸟?”墨子没好气说道。
只是不远处的几人正向着西方的天空里战战兢兢地指点着什么,墨子循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哪有什么鸟来,分明是一片乌云。
头脑昏沉沉的,墨子闭上眼睛,又要睡去。
墨子突然炸起身来,自觉全身的寒毛都要直竖起来,抬起头再次向那乌云看去,只见那乌云正慢慢壮大,而且还在迅速地移动之中,不一会儿,竟已到了那盂兰国的上空。
“来啦,来啦,果然来啦!”
那荆棘岭驿,一片雀跃,一片欢腾。
七爷哈哈大笑:“上面的劫难来了,才显出我下面的权威!”
“来啊!”盂兰王城,许旌阳长剑出鞘,向天空里一指,怒道:“贼厮鸟!”
李太白立于玉阶之上,仰首看着天空里遮天蔽日的一片乌云,不禁有些失神:“怎么会惹出了这帮邪魔?”
滚滚云中,一个粗豪的声音笑道:“大哥,记得五百年前,你曾一口吞了十万兵呢。”
一个阴沉的声音道:“这个却是唬人了。”
“果然是假的?”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说:“怎么不是?当时俺就在场。”
“那就请二位哥哥见识一下真的?”
“又来?”
“就来!”
“三弟呀,闻听五百年前,你是一口吞了那一国。”
“确有此事,只是可惜当时二位哥哥不在。”
“果然可惜!”
“不是可惜,是可怜!”
“不是可怜,是可恨!”
“那便让我吞来?”
墨子禁不住睚眦俱裂,尖声道:“我草你妈!”
胯下骏马肋生双翼,直往盂兰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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