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剧场的情绪是无比沉重且感觉到呼吸困难的,还等不到谢幕的幕帘完全阖上,我必须赶紧出去透口气。 如果是想要追求放松的观众,可千万别看这部剧了别说我没有先警告你。
《麦克白》是莎士比亚的著名剧本,很惭愧的我并没有读过原著一次都没有。对于剧情是一张白纸的情况下,就进去看戏了。回头想想勇气可嘉。对于莎士比亚,不是英语专业真的很难完全读懂莎式句法,毕竟十六世纪语法和今天有巨大出入,中文英文逻辑大不相同,有文献指出莎翁是特别喜欢"造新字造新词"的创作者,历年来翻译学家为翻译莎士比亚作品下足考究的硬功夫。
我参考河南大学出版社所出版的《莎士比亚的动荡世界》一书,作者是大英博物馆馆长,借助多件大英博物馆展出的物件,旁征博引从政治经济文化宗教考古等几个多重切面,来试图还原莎士比亚从小成长接触的社会经济环境,到他会关注的社会议题,进而进行的戏剧创作。每一个作家只能写出自己当下所处的时代,要知道一个作家的核心命题,就应该知道他20岁之前的环境。看完这本书可以更好的帮助我理解当时莎士比亚的创作状态。
如果一句话讲完《麦克白》可浓缩为:上层政治的权力之争。人类对于权力的攀附,是古往今来恒久不变的人性。莎士比亚时代的英国,其实处于宗教纷争、政治纷争、城市暴动的种种挑战。宗教有新教基督教与旧教天主教的较劲;政治因为航海时代航路所带来经济利益所引发的侵占与冲突,英国与西班牙的冲突、英格兰与苏格兰的区域冲突,都是司空见惯的。那并不是一个安居乐业的年代。那是一个混乱多元与新旧交替的乱世。是时代塑造英雄,同时也是英雄代表的独特时代。
如果再缩小到家庭层面看莎士比亚的创作养分,他的爸爸算地方仕绅,曾经当过当地镇长类的职位,所以在莎士比亚小时候有机会接受好的语文教育。后来父亲欠债被捕造成家道中落,也看尽世间人情冷暖,对人性描写更加质朴深刻。境遇是模仿不来的。对当时普通家庭的青年人来说,想要对英国当地历史有所理解学习,只有两种渠道,一是去参观西敏寺,西敏寺周围有很多类似说书人的导览员,你付给他一定的小费,他们就会逐一解释葬在西敏寺所有重要宗教领袖政治领袖的奇闻轶事;另外一种,则是去剧院里欣赏各种历史剧。让演员演出历史发生过什么。戏剧当时富含教化作用,上演著许多"政治正确"的戏码。"公共剧院"对当时的英国,是全新事物。人们对新事物热情彭湃,也促使很多优秀青年选择剧作家作为当时新颖职业。就如同今日很多优秀媒体人愿意自己去做一个小的自媒体公众号。
贵族家道中落,这种故事为什么听起来如此熟悉?红楼梦作者曹雪芹不也是吗?莎士比亚作品集在英文文学里的地位就如同《红楼梦》在中文文学里的地位。"莎学"与"红学"都是自成一派并且立体呈现当时社会的重要作品:诠释更本质的选择、人性、共性。如何实实在在的触摸过去,让现今的生命经验社会经验对文学戏剧作品中的情绪产生共情?这就是文学家剧作家们厉害的地方。十六世纪的英国观众看莎士比亚,就是觉得他是一个在商业戏剧市场上成功的"名利双收"的作家。拿到2017年的今天,大概就是那些运营新媒体、举办演唱会、掌握各种话题的IP明星。它们带给普罗大众更多的信息、更繁复的梦想、更深沉的恐惧、更强烈的狂喜。普通人的一生是很平淡无奇的,普通人需要幻影幻象去逃脱每天日复一日的生活。
《麦克白》里面的三个女巫,也是当时的特征:巫术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当时人对巫术接受的程度就像今天的娱乐综艺那样,我们时不时可以以这些话题当作茶余饭后的开场白。《麦克白》描写的女巫形象成为经典形象:只在恶劣天气出现的伴随著烟雾和熬制各种魔药的女人,影响了后面很多很多作品包括万圣节的女巫形象,用今日话语来解释这种现象,就是一次"成功的IP孵化"。女巫代表的是预言是象征是人类不敢相信的真相,驽钝的人类,就会以此预言万劫不复的一路走下去。预言成真其实是伴随恐惧的,东方智慧总说人有天命,天机不可泄漏。知道更多,你并不会过得更好。预言使得我们的心失去平衡失去常态。
上层政治的权力之争,普通人到上位成功的种种过程,从抹灭良心权衡的标准,历史不断给出证明,只要是人,换一个位置就是换一颗脑袋。人拥有权力之后,所付出的代价常常是精神状态的崩溃(梦游、焦虑症、抑郁症),多少上位之后完全牺牲个人小我,在位置上小心权衡一切利害关系,说真的,在高位根本不可能快乐啊。那为什么还是这么多人抢著这个充满权势名利地位的"椅子"呢?麦克白夫人说:「请不要让怜悯钻进我的心头。」她明白地知道"怜悯"会坏了大事。很多关键时候不能允许自己软弱。「奸诈的心必须装上虚伪的笑脸」这很多时候就是现实社会运行的江湖规则,假若不遵守规则,死得就只能是你。当你决定选择权力放下良善的人性的时候,生命的美酒就已经喝完。如果你一辈子选择的礼物是"权力",那你真的就只剩下权力,其余生命的一切就只是残渣。
人一辈子的角色可以很少也可以很多。如果让你选择,你要选择当一个遗世独立的女巫?还是当一名万众臣服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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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劇場的情緒是無比沉重且感覺到呼吸困難的,還等不到謝幕的幕簾完全闔上,我必須趕緊出去透口氣。 如果是想要追求放鬆的觀眾,可千萬別看這部劇了別說我沒有先警告你。
《麦克白》是莎士比亞的著名劇本,很慚愧的我並沒有讀過原著一次都沒有。對於劇情是一張白紙的情況下,就進去看戲了。回頭想想勇氣可嘉。對於莎士比亞,不是英語專業真的很難完全讀懂莎式句法,畢竟十六世紀語法和今天有巨大出入,中文英文邏輯大不相同,有文獻指出莎翁是特別喜歡"造新字造新詞"的創作者,歷年來翻譯學家為翻譯莎士比亞作品下足考究的硬功夫。
我參考河南大學出版社所出版的《莎士比亞的動盪世界》一書,作者是大英博物館館長,借助多件大英博物館展出的物件,旁徵博引從政治經濟文化宗教考古等幾個多重切面,來試圖還原莎士比亞從小成長接觸的社會經濟環境,到他會關注的社會議題,進而進行的戲劇創作。每一個作家只能寫出自己當下所處的時代,要知道一個作家的核心命題,就應該知道他20歲之前的環境。看完這本書可以更好的幫助我理解當時莎士比亞的創作狀態。
如果一句話講完《麦克白》可濃縮為:上層政治的權力之爭。人類對於權力的攀附,是古往今來恆久不變的人性。莎士比亞時代的英國,其實處於宗教紛爭、政治紛爭、城市暴動的種種挑戰。宗教有新教基督教與舊教天主教的較勁;政治因為航海時代航路所帶來經濟利益所引發的侵占與衝突,英國與西班牙的衝突、英格蘭與蘇格蘭的區域衝突,都是司空見慣的。那並不是一個安居樂業的年代。那是一個混亂多元與新舊交替的亂世。是時代塑造英雄,同時也是英雄代表的獨特時代。
如果再縮小到家庭層面看莎士比亞的創作養分,他的爸爸算地方仕紳,曾經當過當地鎮長類的職位,所以在莎士比亞小時候有機會接受好的語文教育。後來父親欠債被捕造成家道中落,也看盡世間人情冷暖,對人性描寫更加質樸深刻。境遇是模仿不來的。對當時普通家庭的青年人來說,想要對英國當地歷史有所理解學習,只有兩種渠道,一是去參觀西敏寺,西敏寺周圍有很多類似說書人的導覽員,你付給他一定的小費,他們就會逐一解釋葬在西敏寺所有重要宗教領袖政治領袖的奇聞軼事;另外一種,則是去劇院裡欣賞各種歷史劇。讓演員演出歷史發生過什麼。戲劇當時富含教化作用,上演著許多"政治正確"的戲碼。"公共劇院"對當時的英國,是全新事物。人們對新事物熱情彭湃,也促使很多優秀青年選擇劇作家作為當時新穎職業。就如同今日很多優秀媒體人願意自己去做一個小的自媒體公眾號。
貴族家道中落,這種故事為什麼聽起來如此熟悉?紅樓夢作者曹雪芹不也是嗎?莎士比亞作品集在英文文學裡的地位就如同《紅樓夢》在中文文學裡的地位。"莎學"與"紅學"都是自成一派並且立體呈現當時社會的重要作品:詮釋更本質的選擇、人性、共性。如何實實在在的觸摸過去,讓現今的生命經驗社會經驗對文學戲劇作品中的情緒產生共情?這就是文學家劇作家們厲害的地方。十六世紀的英國觀眾看莎士比亞,就是覺得他是一個在商業戲劇市場上成功的"名利雙收"的作家。拿到2017年的今天,大概就是那些運營新媒體、舉辦演唱會、掌握各種話題的IP明星。它們帶給普羅大眾更多的信息、更繁複的夢想、更深沉的恐懼、更強烈的狂喜。普通人的一生是很平淡無奇的,普通人需要幻影幻象去逃脫每天日復一日的生活。《麦克白》裡面的三個女巫,也是當時的特徵:巫術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當時人對巫術接受的程度就像今天的娛樂綜藝那樣,我們時不時可以以這些話題當作茶餘飯後的開場白。《麦克白》描寫的女巫形象成為經典形象:只在惡劣天氣出現的伴隨著煙霧和熬製各種魔藥的女人,影響了後面很多很多作品包括萬聖節的女巫形象,用今日的話語來解釋這種現象,就是一次"成功的IP孵化"。女巫代表的是預言是象徵是人類不敢相信的真相,駑鈍的人類,就會以此預言萬劫不復的一路走下去。預言成真其實是伴隨恐懼的,東方智慧總說人有天命,天機不可洩漏。知道更多,你並不會過得更好。預言使得我們的心失去平衡失去常態。
上層政治的權力之爭,普通人到上位成功的種種過程,從抹滅良心權衡的標準,歷史不斷給出證明,只要是人,換一個位置就是換一顆腦袋。人擁有權力之後,所付出的代價常常是精神狀態的崩潰(夢遊、焦慮症、抑鬱症),多少上位之後完全犧牲個人小我,在位置上小心權衡一切利害關係,說真的,在高位根本不可能快樂啊。那為什麼還是這麼多人搶著這個充滿權勢名利地位的"椅子"呢?麥克白夫人說:「請不要讓憐憫鑽進我的心頭。」她明白地知道"憐憫"會壞了大事。很多關鍵時候不能允許自己軟弱。「奸詐的心必須裝上虛偽的笑臉」這很多時候就是現實社會運行的江湖規則,假若不遵守規則,死得就只能是你。當你決定選擇權力放下良善的人性的時候,生命的美酒就已經喝完。如果你一輩子選擇的禮物是"權力",那你真的就只剩下權力,其餘生命的一切就只是殘渣。
人一輩子的角色可以很少也可以很多。如果讓你選擇,你要選擇當一個遺世獨立的女巫?還是當一名萬眾臣服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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