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

当一件事情结束的时候，就会唉一声，郑乾是在走出考场的时候，唉了一声，在这唉的一声里，好像这几天追追年年的思绪，都抛洒到空气中，随着午后慵懒的阳光，也散发着懒懒散散的光雾，郑乾的考试结束了，考的还不错，至少几个评委是连连点头的，郑乾心头的石头就少了一颗，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一颗，但是一颗也有一颗的意义，郑乾原打算用一场胡吃海塞犒劳自己的，他走出学校的门口，穿过那条熙熙攘攘的街道，又在一个小路口，他观望了一阵，在物色着犒劳自己的场所，他是可以提要求的，而且光明正大的，得偿所愿的，是整个世界都得为他的犒劳让道的。

郑乾瞥到了一个包子铺，是连锁的，但是隐藏在这个深深的小道里，包子铺的牛肉包，皮是软和和的，一口能闪到牙齿的那种，白生生的面皮下面包着一个肉球，肉球是紧实的，嚼一口就能塞满一嘴的，还有汤汁也是咕咕地顺着嘴角和包子的面皮流出来的，如果不赶紧嘬两口，就得把自己的衬衣弄脏一片的，这个包子铺是出了名的，由于汤汁太多，在店里就难免会上演生客或者调皮孩子弄的一身油污，慌乱的抽着餐巾纸擦拭，虽然嘴上是骂骂咧咧的，但是嘴是说实话的，就赶紧丢了餐巾纸，把嘴凑到包子上，这次就涨了教训，是先要一小口，把汤汁吸一阵，再下嘴就免去了汤汁乱窜的烦恼，老的食客则是对这种新人嗤之以鼻，他们是斜着眼睛看的，先要一小口是一样的，可老道就老道在，边吸边咬的技法，是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的，连着白生生甜丝丝的面皮，带着肉墩墩的牛肉，活着显得掉牙的汤汁一起放在嘴里咀嚼的，于是舌头上的味蕾就被柔软、弹性和丝滑包裹着，体味着香甜、醇香和鲜香，这是没有几十个包子的训练无法得的技法，也是把普普通通的包子赋予了灵魂和精卓的含义的吃法。

郑乾是流着口水的，吸着往包子铺的方向走去，他在走的时候，脑袋却在算计着，吃两个牛肉包不解馋，吃得太多，是要长肉的，他一直自责自己最近吃掉得碳水太多了，不自觉地脚下的步子就慢了，在一个档口，他是哗地一下转了身子，毅然决然地往回走的，坐在小卖部马扎子上的阿姨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也为他的突然的转身和决绝的样子，吓了一跳的样子。郑乾是在阿姨的注视里，一手查着口袋，一边走的，另一只胳膊在天空甩得，是一种掩饰，为了几个包子而算计的窘迫就都在摆动的手臂的弧度里。

郑乾奖励自己的想法就因为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就打消了一半，所以人是要求气氛的，至少郑乾是这样的，郑乾对气氛的要求近乎偏置，而他也是擅长打造气氛的高手，当然他觉得气氛对的时候，几个人怂恿着就把一些疯狂的事情做了，而郑乾打造出的气氛，也是脆弱的，也许只是一个微笑的念头就能产生致命的打击，郑乾吃包子的气氛就被刚才减肥的念头给碾碎了，只剩下半口气活着，自己也就变得有气无力的。但是总得给自己店奖励，这是必须的，也是最为坚强的底线，只是一旦这个念头变成了底线，就有了一点完成任务的意味，而一旦一件事情变成了任务，这个事情的气氛就更加支离破碎了，郑乾是生生地注视着自己的气氛是怎么消失殆尽的。

他像完成任务一样地，走到便利店，他买了一根粘玉米，一个蒸锅里冒着热气，透过满是水汽的盖子，摆放着两棵黄色的、一个花色的和一个白色的玉米，两个黄色的叠在一起，好像招呼着，但是挣钱觉得太过普通，就在花色和白色之间抉择，他是抱负性的，为了任务而抱负，他抱负在选择玉米上，他一会一个问题的问着服务员，服务员的眼神就在他和其他客户之间徘徊，是像抽身但是不允许的无奈，她甚至压着嗓子从嘴角里吐出来的，选白色，白色的粘，郑乾也觉得自己选玉米做的过分了，就应下来。最终，他是买了一根白色玉米，当然是精挑细选的那根，买了一包酸奶，他的肠胃不好，菌群失衡，是当着药喝的，还有一杯冰美式，是从隔壁的糖水铺子买的，起初他是不打算再买的，但是一个冲动，也许因为刷到了别人和冰美式的视频，喝冰美式的人在挣钱的念头是跟成功人挂等号的，郑乾也因为点了一杯冰美式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他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学生坐在行李箱上等着一杯甜的发腻的奶茶，服务员把各种糯叽叽的圆滚滚的球球灌进去，又唉上面盖上了一层祥云度一样的帽子，整个奶茶浮夸地像一件艺术品，而这些都是用甜的发腻的食物堆起来的，那都是热量炸弹，郑乾就把视频里高傲的有钱人的面具贴到了自己脸上，他是带着鄙夷，用眼角看那个来回晃来晃去的女学生的，他给服务员说话的声音也是带着高傲的，冰美，用的简称，显得是个老手的样子，直逼着服务员谦恭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操作咖啡机。郑乾的高傲从冰美里爆发出来，他是用着这种氛围宣泄着，表演着，他是高高在上的有品位喝着冰咖啡，有钱有修养有秃顶但很帅的成功男人，这个世界都配不上他的样子，他是扯着脖子，迈着自以为很帅的方部走出去的，自认为一定在很多人的心里砸下一个惊叹号。

郑乾是破坏了一个氛围，又建了一个氛围，一来一去也就打平了，他是穿着西装和皮鞋的，带着晶莹剔透的绿幽灵手镯和一块方形的数字手表，他翘着二郎腿，一边啃着玉米，一边把冰美要在手里，对面的两个铺着厚厚脂粉的女生，在咏兰花直戳来出去，捂着嘴大笑，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氛围里，在郑乾的氛围里，高雅人事肯棒子是一种行为艺术，也是高雅的，在两个脂粉女人的氛围里，他们兰花指是精致的，唇膏是厚薄均匀的，他们呢是相互地试着进较量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氛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