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温秋遗梦-7

作者: 暮荣司徒 | 来源:发表于2020-02-13 23:40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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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故事 爱和自由

    第二章 托付

    第二节 各自安好

    “什么?你不回温哥华过春节了?”

    吴雪晴站在家庭厅,看着车库顶的积雪,大声地叫了出声。

    天边玫瑰金色的夕阳即将隐没在温哥华岛上的山后,大海是一片灰色的沉寂,空中洋洋洒洒的雪点有点像加了盐的眼泪,滴滴答答地打在吴雪晴的心上。

    “晴晴,你别激动,我这不是同你商量吗?节前厂子才接到一个大订单,是去年我到温哥华前在法兰克福展会上刚认识的新客户。你也知道我一直期望打开欧洲市场,这个订单对我至关重要,做好了,以后咱们可以慢慢在欧洲立脚。做砸了,只怕以后很难进入欧洲市场了。这个紧要关头,我如果不在厂里盯着,心里慌得很。”

    车库是个平顶,原本铺了绿色的人造草坪,夏天的时候绿意盎然。如今的雪持续不断地下,车库顶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白绒绒的积雪,好似愁白了头。

    “你怎么不说话,晴晴?你要是不同意,我就飞回温哥华。实在不行,欧洲市场就不进入了。”

    老潘的心分成了三份,吴雪晴,媛媛和工厂。听说他希望春节呆在深圳的时候,吴雪晴赌气地认为,老潘的心已被工厂占有,便生气地不做声。可她冷静下来觉得老潘说的有道理,假如欧洲市场不能成功占领,那去年刚扩建的厂,斥巨资买下的机器如何是好?

    “老潘,记得过年时给我老妈提前打好红包,另外,争取找一天时间出来陪他们打打扑克,不能总输,但最好控制着让他们多赢点。”

    怎么办呢?温哥华的开支不小,国内的费用也高。假如不是为了以拓厂为由向区里拿地,已经准备登陆的老潘是决然不会再引进新的生产线,把盘子扩得更大的。

    “晴晴你同意了?太好了!那我就甩开膀子干了。可就是辛苦你了,咱们结婚以来每个春节都在一起,唯独今年例外。晴,你怪我吗?媛媛会不会生我的气?”

    雪点慢慢小了,夕阳已经完全沉到山的那边,海的颜色也暗淡,屋顶的一片白像是初夜的灯火。

    “老潘你今天怎么这么婆婆妈妈?我和媛媛不会怪你,你是我们的靠山,哪有靠山怪山的?你一个人也不容易,好好吃饭,注意休息,别累着自己。钱咱们要挣,可别把身体累垮,不值当的。”

    电话那头沉默,电流里夹杂着两声特别轻的抽泣声。

    “晴,媛媛在吗?好想她。”

    吴雪晴对着二楼喊了一声:“媛媛,爸比电话。”

    “来了!”一个轻盈的身影像蝴蝶一样扑哧从二楼飘下一楼,一把从吴雪晴的手里抢过了电话,“亲爱的爸比,想死你了。”

    媛媛拿着电话,坐在家庭厅的沙发,一边讲电话一边同老潘撒娇,吴雪晴边看边笑着摇头走到厨房准备晚餐去了,身后传来,“什么?你不陪我过春节?讨厌你!说吧,怎么安抚我受伤的心灵?一个Kiss? 绝对不行,Too esay!”

    她居然开始夹杂着英语单词同她爸爸说话,这可是新鲜事,吴雪晴边走边想。

    隔壁阮逸尘接到了同样的电话。

    “哦,你今年不回温哥华过新年了?”他并不是很意外,“你要不要问问爸妈,想不想到上海来过年?”

    阮逸尘的父母长住西安,往年过年他们一年在上海过,一年在西安过,也试过接父母到上海来同他们一起过。

    “我昨天打电话给爸,他说今年不想动,就在西安过年。”映山红躺在床上,慵懒地说。

    小天在书房里练琴,贝多芬的G大调小步舞曲。悠扬的琴声好像有翅膀,阮逸尘的心跟随着跳动,是欢快还是惆怅,有点说不清的滋味。映山红自嫁给阮逸尘,对他父母虽说不上亲近却也礼貌有加,关心问候犹如标准化答案,不偏不倚,不多不少。其实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蛮好,细水长流。

    “那春节你打算怎么过?”阮逸尘端起刚泡好的正山小品尝了一下。

    “没想好,希望不用加班。之前到温哥华请的假太多,积压了不少事情,再不好好梳理跟进,怕是给了那些觊觎我位子的人机会。这年头,谁都有自己的关系,谁都想上位。他们认为我这个位子很好坐,真给他们坐了,能坚持几天?”映山红说起工作来音调有点低沉,语气不容别人挑战。这种音调是阮逸尘所反感的。说不好反感的是大公司里的尔虞我诈,还是反感她无意识里透露出来的咄咄逼人。那层为了工作披上的外衣让阮逸尘厌恶,骨子里他讨厌盛世凌人的女强人,可生活一步步地把映山红揉捏成了今天的模样。

    “是是是,就我老婆最能干,管其他人换了多少茬,董秘的位置稳如泰山。”茶叶是老同学从武夷山寄到上海的,年年如此。今年的茶却似与往年不同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不知是不是温哥华的水与国内不同,还是自己的心境变了。

    “那是。谁也甭想轻易取代我!那是我凭实力和苦干得来的。对了,你和小天过年有什么打算?春节温哥华放不放假?你帮我准备多一点压岁钱,就说是妈妈特地鼓励他的,也算作为今年不能陪他的补偿。”

    钱的确是好东西,可以补偿很多事情,可小天需要的是陪伴。阮逸尘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他不想引起争吵,也知道争吵无济于事。眼前的事实就是映山红必须回去上班,家里的主要经济支柱是映山红。

    “放心吧,小天对钱没什么概念。通常都让我把钱存起来。平时除了喜欢买篮球鞋,也不花什么钱。春节是咱们中国人的节日,温哥华哪里会放假?一切如常。不过最近大统华里多了很多过年的年货,挂起了灯笼,张灯结彩喜庆着呢。”

    “小天在练琴吗?最近英文有没有进步?老师找你谈话了吗?他补习社的功课有没有认真做?你督促了吗?”说起小天,映山红的问题一串接一串,阮逸尘的头忽然嗡嗡作响。怪不得儿子不爱同妈妈说话。

    “隔着十万八千里,你还是那么焦虑。一切都好,隔壁老潘说得对,要给他一点时间,不能把小天逼得太紧。他开始步入青春期,凡事得引导,不是质问。”

    “得得得,你最会引导教育,都听你的。你叫他来听电话。”映山红命令的语气让他皱眉。

    “小天,妈妈电话。”

    书房里琴声停下来,小天慢慢地走出来。

    “妈,怎么了?”

    “天天我的宝贝,想妈妈没?”

    “嗯。”

    “嗯是什么意思?想了还是没有?”映山红的声音变得娇嗲温柔。

    “想了。”小天一脸的酷。

    “天天宝贝听爸爸话吗?功课跟得上吗?”音调依然细声细气。

    “还行。”

    “宝贝同妈妈说说,学校有什么新鲜事吗?”

    “没有。”

    “你难道没什么要同妈妈说的吗?”她的声调开始低沉,语气开始强硬。

    “没有。”

    沉默。

    沉默。

    阮逸尘看小天不做声,便推推他的手肘,做了一个口型,“功课”。

    “妈妈,你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我要去做功课了。”

    “去吧。”

    小天把电话还给了他爸,耸了耸肩。

    阮逸尘笑了笑,“去做功课吧。”

    “小天他怎么不爱说话了?”映山红有点着急有点气愤。

    “正常。他本来就有点内向,在新环境里更是需要时间来适应。”

    “那你们好好过年吧,我争取五一长假过去。想你哦。”

    阮逸尘又喝了一口茶,“想你。自己保重。”

    明天又要铲雪了,他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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