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

第一章 千金易得

  腊月二十七，得儿生了，可是卞二石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至于原因呢，必然是事与愿违，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谁又能左右了这迎来送往的事呢。

  得儿刚刚出娘胎，红扑扑的像一个烤的卷了皮的地瓜，接生的卞婆婆说这孩子得水灵了，虽不是男娃生个水灵的女娃也算是将来好找个人家，这话算是让卞二石稍稍宽了宽心，日子接着过呗。

  随着新年的到来，热闹的气氛很快冲散了卞二石心底的乌云，因为喜得千金，登门拜年的乡里乡亲比往年多了不少，大概是想来这沾点喜气，来年图个吉祥，可家里一连几天的酒席，让坐着月子的刘氏有些吃不消了，到了初七就有些伤寒，可老规矩讲，正月又不宜用药，没办法只能干熬着，等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五了，情况稍稍有些起色，不料大儿子贵儿也伤了寒，这下成了卞二石一人伺候三口子，整天着端屎端尿也没心思去喝酒了。

    一家人磕磕绊绊总算熬到了开海，各家老少也纷纷织网晒网，锉些新木头好修补自家的渔船，各家媳妇也忙着喂鸡、撵狗的在自己家院子里忙活了开来，这大家伙儿都忙开了，有人就闲不住了，谁呀，村子北面的老东家，全镇有名的大地主——张大爷。

    您呀别被电视给骗咯，在胶东这个地界，地主家可不是几进几出的大院，地主家跟咱们平常人家没多大区别，充其量是房屋稍微的这么或者那么的规整一点，您想啊，在那个连妓院都没有的小渔村，您有钱也只能买上几头牲口了，什么？您说赌？谁跟您赌啊，输了是赔您地呢还是赔您媳妇啊，那个年头，给你啥都是累赘。

    说回来，张大爷出了院门，眯缝个眼瞅了一眼头顶上的太阳，从布袋里掏出几粒花生米，扔到嘴里叭叭的嚼着，地包天的嘴型正好兜住了差点飞出去的花生粒，边嚼着边迈开腿往自家地里开去，快到村口就瞅见卞二石的媳妇抱着得儿在那晒太阳，张大爷抬手揉了揉右眼走近前去，嘴里像吃着馍一样嚷道：“好好好啊，俺滴娘诶，这闺女俊嗫，好啊好啊，你们这是有福诶。”张大爷突然凑近看得儿让刘氏有些失措，本来着，见了张大爷该跪下作个揖，这倒好，还没来及跪就被张大爷先把话抢了过去，瞧着张大爷说完了，刘氏赶紧跪吧，张大爷一把给搀了起来，摆摆手笑嘻嘻的走了。

    张大爷是个和善人，这十里八村的都知道，但是张大爷和善归和善，他俩个儿子可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啊，他的俩个儿子正在回来的路上，年里去了趟济南府给他们的二姑舅爷拜年去了，您瞅瞅到这，您能看出这二姑舅爷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吧，可是啊，到底这二姑舅爷是谁呢，谁也给不了个准确的说法。

    话说张大爷已经到了地头，见着卞二石在地里正吭哧吭哧的翻着地，张大爷又冲他嚷道：“二石麻利点啊，大爷有话跟你说诶。”二石一抹头上汗，抬起头道：“这就来啊。”

张大爷站在老碾子台上，二石过来了先是磕了个头，顶着一脑门子土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张大爷，张大爷皱着眉头砸吧了一下嘴道：“二石啊，大爷有事找你帮个忙，你去济南府王掌柜那送个货，明天就走啊。”卞二石立刻应道：“好啊。”

    准备去济南府的卞二石，就在第二天四更就出了门，卞二石也不知道张大爷让他送的是什么，就只是知道张大爷给的布袋比自己命还值钱，到了村口土地爷的小庙上拜了拜就启程上了路。

    您啊猜猜这卞二石一路是平安啊还是不顺啊，怎么着猜不出来吧，故事啊，还得讲着哩。